若说城中三虎的老大是个没神经的粗货,那其实老二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这家伙天生异禀,是个万中无一的明白人,但在耳濡目染、朝夕相处之下,他不被自家老大掰成脑残才有个鬼!
最好的证明就是现在他们两个正旁若无人的在那里聊天,而且音量之大,就像是生怕周围人听不到一样,你能想像在一群正要大打出手的人身边,却有两个说相声的家伙在一边开杠吗?
这下就让眼下这个形势的悬壶堂变得更加诡异了。
前有我这大高手压境,后有两个二货在那里场外说明,那中年管家索性眼色一横,只见他的步子向后一退,身上的斗气就这么一散,居然直接投降了!
这样看来“第四武境”这四个字在一般非政府的组织中确实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今日之事权且作罢,既然阁下占理,我们也不好多做纠缠,只是希望阁下能报个名字,让我能回去有个交待。”
我的目光向他领子上的黑百合刺绣扫了扫,调侃道:“仗势欺人、阴招偷袭不说,还惦记着事后报复?你们黑百合商会的人都是这种货色吗?”
“阁下莫要得势不饶人!”
那位管家脸上厉色一闪。
“呵呵,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在挑衅你们,有感而发罢了。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你们可以回去问问自家的少爷。”
知道自家少爷是个什么货色,中年管家不由勃然变色。
他默不作声了一会,终于还是向属下们挥了挥手,就这么灰溜溜地带着他们离开了。
临走前那名中年管家脚步一顿,在斟酌再三后,他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这些年鄙商会是低调了一些,但过去那些雷霆手段可都还不曾生疏,阁下之前说的不错,这世上奇人高人众多,只要出得起价格,鄙商会也不吝啬这点钱。当然,我这么说可不是在威胁阁下,还请好自为之。”
高手?有多高?上古魔神还是高位龙种?
反正这两者我是没少杀过,对于这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管家的威胁,我也就是当做耳旁风,听过就算。
察觉到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中年管家自然又是恼怒的冷哼一声,黑衣保镖分开人群拥簇着他远远而去。
黑百合商会的人一走,悬壶堂剩下的人就不多了,那些来找茬的人一见大事不妙早就逃得不见踪影,还有些人大概是真的急需药材,所以这时竟然还没走。
这其中大多是容貌出众的娼妇,她们耳鬓别有代表着“欲望”的红色大岩桐,那是这个世界在娼妇街工作的标志。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穿着西装的男性,这些男性大多年纪轻轻,个个帅气不凡,但看他们表现出来的气质又不像是男公关,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不等我想透,那边的娼妇中就走出一名女性,她大概二十岁后半,有着红色的瞳孔和令人印象深刻的泪痣,整体给人一种成熟贵妇独特的诱惑气息,她先是向吕贝克大叔道了一声歉,然后解释道:“吕贝克叔叔,我们素来敬重你的为人,平日馆里的姐妹一有大小病症也都是由你治疗的,按理说我们本不该来这里闹事,但是除了伤药外,红莲雪香你也断货了,这下可要我们怎么办?”
“红莲雪香中的一味药材也是血炎环,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晓得红莲雪香是你们店里用来舒缓客人精神的重要麝香,但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缺少血炎环,红莲雪香就只有催情的效果,你们总不能叫我做催淫剂吧?再说这也和你们馆里的营业宗旨也不符啊。”
对于这些有求而来又不失礼数的人,吕贝克大叔总是耐着心思细细的解释,他看着那名女性歉然道:“我会尽量想办法帮你们找代替品的,但这段时间只怕是没办法像往常那样供应你们红莲雪香了。”
那名娼妇沉默了一会,最后她点点头说道:“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吕贝克叔叔,还请你快一些找到代替品,这段时间我们那里会暂时闭馆。”
什么?没有麝香就闭馆?有这么开娼妇馆的吗,你确定你们那里不是灯红酒绿的青楼场所?顾客都不会来投诉的吗,还是说在月季花大道上这种营业模式才是正常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好奇的视线,那名娼妇向我莞尔一笑。
那个笑容原本只是礼节上的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脸上却别有一番风情,那既像投向情人的视线,又像是友人间的问候。
柔情似水又不会太过浓郁,就连那嘴角挂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有种想要停留在她身上的感觉,那感觉简直就像是要沉溺进她的视线一般,而且还不是那种带有欲情的沉溺,单纯只是好感上的吸引。
【嗯咳!】X4
顿时心中一阵地震山摇。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对人家发情。
你们就不能小声一点吗?
恢复淡然的神色,向那名娼妇点头致意,不知为何,她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惊讶。
在和吕贝克大叔道过别后,她就带着几名娼妇离开了,随着她的步伐,剩下的女性们居然也一口气跟着出去了,她们应该不是属于同一个娼妇馆的女性,但却似乎都以那名女性为首,等她们走完,悬壶堂里就剩下那几个男士了,他们相互看了看,最后推出一名三十几岁的男子作为代表走了出来。
“吕贝克先生,我们来这里倒不是为了伤药,而是主人想请您往科萨奇城走一趟。”
“是城主夫人那里吗?嗯……这个我会考虑的,但眼下月季花大道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无暇分身啊。”
对于吕贝克大叔的说辞,那名男子只是苦笑了一下,他跟着说道:“您哪一次不是这么说了?主人那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这边倒好一句话就打发走了我们,可我们却是回回都要回去挨骂啊。”
“唉……这个我也爱莫能助,顶多以后我找些好理由帮你们搪塞一下,只是去科萨奇城这件事,容我再推迟一些段时间。”
哟,奇怪了?以吕贝克大叔那个老好人的属性,居然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人?
那位城主夫人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老好人属性满点的吕贝克大叔这么拒绝?听他们的话,这位科萨奇城的城主夫人来请吕贝克大叔也不是一次二次了,莫非她觊觎吕贝克大叔的美色而打算玩贵妇与医生的游戏?
嗯……这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毕竟吕贝克大叔那个模样确实是在中老年人中帅出了一个新高度,贵族中什么样的人没有,说不定那位城主夫人就是个爱好中老年帅哥的主呢?
在一番尔虞我诈的唇舌交锋后,那几位帅哥注定只能空手而归,看着他们身形落寞的离开药铺,我对这事就更有兴趣了,再一回头就看见吕贝克大叔正在那以袖拭汗,感情这位老帅哥也是心虚得很。
见我向他看来,这位老先生顿时一个尴尬,他拱了拱手赧然道:“源先生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了摆手,假惺惺地关心道:“不过,对方可是城主夫人,吕贝克大叔你这么拒绝人家,不怕会被秋后算账吗?”
“这个,我想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对了,源先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店里?”
吕贝克大叔顾左右而言他。
见他不愿多说,我只好作罢,毕竟我也没闲到特意去挖别人隐私的功夫。
当然,要是闲暇有时间就暗中调查一下吧!
(契约四人:【……】)
“前段时间因为掉进地穴的事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这次是特意来道谢的。”
“哦?这许些小事,源先生实在不必挂怀。”
听到我是来道谢的,吕贝克大叔不由哈哈一笑,到底是和我有着相同属性的好人,完全没把这事给放在心里。
“除此之外,我也是为吕贝克大叔你在公会贴出的委托来的,你看我毕竟也是冒险士,现在公会那边的人手不太充足,要是吕贝克大叔你不介意,我就接下这个任务了。”
“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没人愿意来接这个任务呢。”
一听我愿意接下任务,吕贝克大叔不由喜形于色,他高兴地说道:“说实话,如源先生你所见,我正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军需所那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就征收了王都里所有的伤药和血炎环,现在市面上几乎已经没有这两者的货源,且不说整个王都,光是月季花大道,对于伤药需求就已经供不应求,一些商人更是借机囤积伤药。唉……眼下这个情况又是休耕期的公定假日,因为参加祭典而意外受伤的人又特别多,怎能让伤药缺货呢?”
见吕贝克大叔神色忧伤,我不由出声安慰道:“吕贝克大叔,若是你对那些血炎环有急用的话,等我拜访完了路易老爹他们立刻就可以出发。”
“这个倒是不急,只是恕我冒昧,源先生你初来王都只怕是不知道王都附近有哪里盛产血炎环吧?”
“这个……确实是这样,还请吕贝克大叔你指教。”
“嗯,血炎环虽然形色赤红带有热性,却性喜燥寒,因而多生长在高山雪地,王都附近最大的血炎环产地是在艾希尔雪山的山腰,那里有一个岗坳,在周围长有许多冷杉,是血炎环的绝佳产地,但那附近有许多巨翼魑枭徘徊,因此有些危险。”
说到这里,吕贝克大叔停顿了一下,他有些难色的说道:“源先生不瞒你说,我这悬壶堂收入委实不多,关于酬金方面实在是有些囊中羞涩,而巨翼魑枭却是C级魔兽,况且在那里出没的巨翼魑枭数量也不算少,因此……”
“因此只怕报酬方面不能让我满意是不是?哈哈,吕贝克大叔你这就太见外了,别说我们曾经共过患难,就是没有这些,冲着你这乐善好施的性格,我也要接下这个任务呀。至于报酬方面你也不必太在意,我就是个白锡冒险士,你按照这个阶段冒险士的价格给就好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眼见吕贝克大叔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为了防止他继续纠缠在酬金上的问题,我连忙抢过话头,转移话题道:“吕贝克大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最近警备团那边很缺伤药吗?军需所那边为什么突然就征收起这些药材了?”
见我心意已决,吕贝克大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只好默默向我做了一揖,以此表达谢意。继而他回答我的问题说道:“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关于警备团那边伤药的储备量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据我所知那边的伤药一向都是常备物品,绝无断货的可能,再者军需所是直属于激进派蒙塔诺卿的部门,形式上虽然属于王都警备团,可实际上却独立于警备团的体制外,它所负责的供给线并不止于王都内的各个警备团,还包括了全国各地的驻守军队,换言之,这些伤药极有可能是为各地的军队准备的。”
“吕贝克大叔,听你的意思,难道王国这是打算向外用兵?”
“不是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刚才源先生你也听黑百合商会的那位管家说了吧?柏斯威尔目前正在抵御奥斯兰的侵攻,诚如他所说战争最需要的物品就是武器与粮食以及伤药,前两者我不清楚,但王国的伤药一向以品质优秀著称,近年来军部那边扩张军备的呼声越来越高,不过这个提案一直被诸葛执政官那一派以经费不足为由压下,现在这种情况,军需所想要借此机会赚取资金也在情理之中。”
“也就是说这是国家行为的战争贸易喽?”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排除源先生你说的这种可能,毕竟蒙塔诺家世代皆以出征国境之外为夙愿。现任的蒙塔诺家主更是史无前例的主战派,他既有雄心也有不惧民间牺牲的绝心,老实说王国在他这一代发动对外战争的几率相当高。”
看着蔚然兴叹的吕贝克大叔,我突然问道:“吕贝克大叔,这些政治内幕只怕不是一个一般人能知道的吧?”
面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敏感问题,吕贝克大叔却只是笑了一笑,他丝毫不做隐瞒的回答道:“不瞒源先生你说,我家以前其实也算得上是贵族,我本人年轻时更是和蒙塔诺家主一起在教国游过学,因此对这些政治内幕略知一二。只是到了我父亲那一代家道中落,我又不是做官的料,因此才弃文从医,在这祖传老店里当起了药铺掌柜。”
难怪了,怪不得像悬壶堂这种怎么看都是做赔本生意的药铺可以开在月季花大道这种高地价的黄金地段,感情吕贝克大叔是个富二代来着!
本还想着继续跟吕贝克大叔聊几句,孰料一个烦人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插了进来,视线往后一转,鲜艳奇葩的红色莫西干立即映入眼帘。
“大哥,你们要叙旧等会再叙啊,先救救老三吧!再不解开他的斗气,这家伙都快憋成红柿子了!”
他心急火燎又泣不成声的说道,若不是摄于我杀人的视线,我估计他这会已经跟之前一样抱住我的大腿嚎啕大哭了。
见到他那副声情并茂的委屈相,吕贝克大叔早就软了心肠,他向我说道:“源先生救人要紧,有话你我待会再说。”
既然吕贝克大叔也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同意,原本还想着晒着这几个家伙,给他们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