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在他全身四处乱窜,所过之处岩石与地面被炸得霹雳作响。
【主上,此人已经没救了。】
察觉到我心中一闪而逝的怜悯,诗萝小声地提醒道。
啊,我明白的,既不是贤者,也不是魔法师的我,是没有法子解除他的痛苦的。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亲手送他一程。
随着脚步的接近,提起长剑,视线中将那个已经只剩下杀意的可怜身影牢牢记住,然后划下一道终止性命的剑光。
“谢……谢谢……你……”
在倒地的那一瞬间,那名巨汉语气含糊地低吟道,仿佛要从此陷入安宁的沉睡,他闭上双眼,一道冰封的剑痕封锁了身前的伤口,让鲜血不至于喷涌而出。
心脏、头部、亦或是彻底粉碎身躯,唯有三个法子才能真正消灭不死族,这是冒险士的常识,亦是与魔族作战必须知道的事。
战斗落下了帷幕,现场已经没有了敌人,只余下那名被老铁和科尔泰联手制住的尸鬼,他磨着牙齿发出令人烦躁的嘶鸣声,即使是在被我们生擒的现下,他也只有杀光在场所有人的冲动。
另一方面,我可以感觉到在无铭长剑中,诗萝正在默默想着什么,她远远凝视着炎刀使的尸体。
既没有大仇得报的感概,也没有手刃仇人的喜悦,她只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看向那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尸体,良久,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即便是一心同体的契约者,一时间也无法用言语表达诗萝此刻的心情,但我想她这时候应该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用手轻抚剑刃,仿佛像是在回应我,承载着剑灵的三尺青锋微微脉动,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诸葛惕若所在的中间部队开始与我们会合,说是会合,但其实我们相距不过十数米,只是因为之前的奇袭导致了混乱,再加上照明用的魔导灯被打坏了几盏,所以才会出现了这种失去联系的状况。
水晶矿坑确实是很幽暗,哪怕是这么一点距离,也好像是隔断了彼此的信息一样,蓝捷朗大前辈说水晶矿坑很危险,确实有其道理。
……话说,他这个白菊亭领队去哪里了?怎么等到战斗结束,这家伙都还没出现?
以他的修为,就算是那名业已逃遁的弓箭手,也不可能做到重伤他的程度啊?
简单向诸葛惕若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后,这位执政官就开始打量起那名被我们活捉的尸鬼。
“可以唤醒他的神识吗?”
“不能,这家伙不是纯粹的不死者,而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存在,在解除禁锢的瞬间就会去往黄泉,而且我也解不开他身上的禁锢。”
回答他问题的是我,而诸葛惕若的问题也是抛给我的,不仅仅是因为我是这次委托的辅佐役,是现在在场人员中的负责人,也是因为在冒险士的队伍中只有我是武学大宗师,以武境的见识论,其他诸如老铁、科尔泰之类的大老粗,你觉得他们能知道怎么解除诅咒这种技术活吗?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执政官阁下怎么一副笃定我一定有办法的模样,你这也太信任我的能力了吧?
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位诸葛家的三公子顶多也就是听过我的传言,怎么搞得好像对我知根知底一样。
在听过我的答案后,诸葛惕若又转过头,向自家两位客卿问道:“岑老和路先生的意见?”
“老夫也是一样的意思,这家伙没救了,还是早早送他上路为好,像他这样的存在,多留在世上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煎熬。”
那名岑姓老男人,慢悠悠地走到那名尸鬼的面前,他拿着烟管抬起那人的下巴,详细看了看,然后就是这么摇头说道。
接着,那名中年剑客也跟着说道:“既然岑老这么说,那就是真没救了,我也是这么一个意见。”
实际上他连那名尸鬼的状况也没看,就是随口附和了一声。
这跟屁虫似的行为,自然惹得老男人一阵白眼,不过,儒雅如中年剑客当然不介意他的鄙视。那名路先生依旧清风故我的抚须一笑。
对于这个答案,诸葛惕若微微皱眉,他看向那名尸鬼,那眼神也不知道是觉得他可怜,还是在考虑怎么从他嘴里套出情报,但是最后诸葛惕若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送他一程吧。”
制住他的老铁和科尔泰向我看来,他们大概是想问我,到底由谁动手。
哪怕对方是尸鬼,可那样子依旧是活生生的人类,和一般的不死者大大不同,让他们杀僵尸或是丧尸,那当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要处决眼前的这个家伙,却让他们有些为难了,毕竟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子出手。
在场的白菊亭冒险士又不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他们是合法的职业者,可不是无法无天的佣兵,顿时就有些为难。
这时,还是小田站了出来。
“还是让我来吧,在扶桑也有介错人一职,尽管我和这个人并不认识,但是也不能看着他继续被困在尸体当中。”
小田的话一出,其他冒险士就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铁老兄、科尔泰先生,还请你们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我要一刀斩下他的首级。”
小田抽出配在腰间的太刀,缓缓走到那头尸鬼的身后。
看着他专业的架势,老铁和科尔泰不由暗暗咽一口唾沫,小田回过头向我看来,而我则点了点头,示意他动手。
这时,那名岑老和路先生居然还很有兴致地看向小田,他们的眼神里明晃晃的表现出对异国风俗的好奇,至于那名沦为尸鬼的汉子的性命,大概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抱歉!”
高喝一声,仿佛是在向即将成为自己刀下亡魂之人致歉,小田斩下迅捷的一刀。
顿时白光一闪,鲜血飞溅,在那一颗人头落地的瞬间,尸鬼的身体也倒落尘埃,制住他的老铁和科尔泰脸上的神色多少有点不自在,而在场冒险士们的脸色也大多有些不好看,很难想像大家之前还和此人打生打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情心了吧,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当然没话好说,但杀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且身不由己的人就有些抵触了。
不过这心情也就是一闪而逝,不会真正影响到他们,毕竟在场的冒险士又不是没见过生死的人。
至于诸葛惕若带来的那些护卫就更不必说了,眼前有人被斩首,他们甚至连眉头动也没有动一下,端的是纪律严明如同军队,倒是诸葛惕若脸上有闪过一丝怜悯,不过除此之外,他也就没有表现更多了,剩下的人,诸葛巽是百无聊赖,那名络腮胡胡安努面上毫无表情,中年剑客路先生转头看往他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名岑老甚至还有心情细细打量着那具脖子里不断流出鲜血的尸体。
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远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