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席闹腾了一个来时辰才散了去,不少男人都喝多了,被自家媳妇亲戚扶回家。
柴氏张罗着让陆兰儿把没吃完的肉菜分类装碗,给各家来帮忙的媳妇儿婶子们送去。虽然都是剩菜,可这里面毕竟有油水,就算是常年打猎的猎户家里也不常见的。
各家送完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一些炖菜汤和各种干粮,到了晚上柴氏又剁了个大白菜,跟剩下的炸豆腐丸子放进去炖,就又是一顿带着油星肉味的好饭菜了。
雷松海哭了半下午就睡着了,叶氏也跟着哭,不过好歹擦黑的时候从屋里出来,用冷水捂眼睛。
陆兰儿和荣哥儿收拾完所有的碗筷,洗干净后也送回各家。忙完了就窝在炕上,柴氏专门换了个大灯芯挑亮了给她照亮,然后帮忙劈线,熨烫买回来的布头。
陆兰儿的意思是自己先绣个样品,这样柴氏也好拿着去找人跟着绣。找来的人只管绣花瓣,至于花瓣最后怎么被攒在一起的,这就不用她们管了。
“绣完这一个就先歇了,大晚上费眼,长大了啥也看不清。”柴氏担心几个孩子都变成半瞎,基本晚上不太愿意让他们点灯熬油的。不管是做针线活儿还是编箩筐,最好都是在天光下面做比较好。牛油大腊的光倒是更亮一些,可蜡烛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谁家成亲能出两根红烛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排面了,更别说还能天天点蜡烛着凉呢。
陆兰儿已经绣了四五个花瓣了,小桃花的花瓣绣起来也快,到没觉得怎么累。只是眼睛却是干涩,油灯也薰眼,十分不舒服。
“嗯,不绣了,”陆兰儿收了针,看着旁边歪着的叶氏。原本叶氏也想跟着绣花,但是那双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就算捂了冷水也肿的像个烂桃儿似的。她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自己来了也就两个来月,叶氏跟雷松海哭了没十次也得有八次了。尤其是这几天,几乎一天一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
哭有啥用呢?哭除了看不起你的人更加看不起,让心疼你的人更加心疼,还能有什么用?
柴氏端了炖白菜和窝头饼子上了桌,招呼一家人一起吃饭。
虎头虎蛋中午吃多了肉现在吃不下,也就喝了几口白菜汤,吃了两块萝卜条。陆兰儿中午没吃多少,她虽然跟柴氏坐一桌,但是毕竟她岁数最小,帮忙上个菜拿点儿东西,照顾虎头虎蛋吃饭都是她的活儿,等客人走了又要收拾东西,忙忙碌碌到了现在。
她把窝头掰碎了放进自己碗里,炖白菜大多汤汁儿,都是一碗一碗上的,剩窝头不如刚蒸出来的时候松软好吃,热过了也有点儿硬,嚼起来满嘴碎渣。她只能把窝头泡软了吃,这样好歹还能多吃两口。
只是刚动了几下筷子,就从碗底捞出一只鸡腿,还有几个炸豆腐丸子。
柴氏笑呵呵的看着她道:“吃吧,晌午的时候就属你忙乎,你娘都没有你有眼力价。这鸡腿儿我特地给你留的,谁都没有,就给咱丫头吃。”
叶氏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晌午的时候光应酬自己那几个小姐妹,说自己这几年不容易的事,连孩子都没顾上。要不是陆兰儿看着,虎头虎蛋这么小的娃怕是饭都吃不上多少。“你吃你吃,别看我啊。多吃点儿。”
叶老爷子也笑呵呵的,道:“多吃点儿,长壮实点儿。今天不少人跟我说咱丫头看上去像个大丫头了,里里外外忙乎的一板一眼的,比她娘强多了。”
叶氏:……
呜呜呜,她这个当娘的不合格啊。
陆兰儿把鸡腿肉撕下来,先给叶老爷子和柴氏夹了过去。俩老人不要,叶氏也不要,叶鹤荣更不好意思吃妹妹碗里的肉,连忙护着碗躲到了一旁。
虎头虎蛋还没到特别懂事的时候,见姐姐给了肉吃,虽然有点儿饱但还是馋,就干脆跟着陆兰儿一起吃了那个鸡腿。
柴氏看着陆兰儿越看越开心,转头瞅一眼自家闺女,脸垮的沉下来,“香桂啊,今天你去那边睡?”
叶氏嗯了声,三口两口吃光了碗里的白菜,道:“我得去看着,万一半夜吐了呢。”
叶老爷子啧了声,道:“半下午都没吐,半夜能吐?”
叶氏不好意思道:“那半夜起夜呢?他今天喝太多,我不放心。”主要也是心疼自家男人。
雷松海窝囊归窝囊,但是对媳妇儿孩子还是很不错的。有的时候从外面得了点吃的,就会偷摸带回来给媳妇儿孩子吃。出去帮工如果能多得俩赏钱,也偷摸买了糖块回来给媳妇孩子甜嘴。
也就是这些细细碎碎的幸福让叶氏愿意跟着他忍气吞声,她觉得这已经是雷松海能给她全部的照顾了,却没想过自家孩子会不会因为这种忍气吞声而被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