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神奇的时代孕育神奇的物种,他这个不够神奇的,如何还能愉快的玩耍?
临近傍晚,南康公主自台城归来,随车三箱竹简均是晋朝皇室的珍藏。
当着桓容的面,南康公主道:“官家不喜欢读书,这些留在宫里也没用。”
“阿母,这是否有点不妥?”
“哪里不妥?”南康公主挑眉,下令婢仆无需开箱,直接抬去侧室,“与其便宜那三个,还不如给你。”
桓容眨眨眼,亲娘似话里有话?
“也罢,这事早晚都要告诉你。”
南康公主抬手,婢仆迅速退出内室,背身立在廊下。
“官家不近妇人,皇后无所出,宫妾所出恐非司马氏血脉。”
桓容喉咙发紧。这样的事搁在哪个朝代都是要命。
“瓜儿莫惧。”南康公主笑了,袖摆滑过膝头,蚕布似水波流动,“官家至今未立太子,此间事早非秘闻。”
也就是说,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
“不近妇人非是大事,偏要弄出那么几个,活脱脱就是个笑话!”
桓容有点不确定,亲娘的意思是,皇帝龙-阳没关系,弄出血脉不纯的子女绝不能忍?
这是什么样的思考回路?
“你知道就好,不要对旁人说,你阿兄也不可。”南康公主叮嘱道。
“诺。”
南康公主满意点头,话锋一转道:“我听阿谷说,府里的几个鲜卑奴不甚老实?”
“是。”桓容没有隐瞒,将心下怀疑全部道出,“儿以为这几人有些不对。”
“岂止是不对。”南康公主凤眸微眯,未染蔻丹的手指轻轻敲在榻上,道,“此事你无需管,我会处理。你父后日抵建康,你这两日无需读书,将身体好好养一养。”
“诺。”
见桓容略有些紧张,南康公主消去冷色,缓声道,“也就见上一面的事。他若是不留在城内,我会将郗景兴留下。”
“阿母,郗参军可会愿意?”怎么说也是大司马参军,说留就留?
“你放心,郗景兴是个聪明人。”南康公主面带笑容,眼中却泛着冷意。
桓容眼冒红心,有这样的亲娘不要太给力!
当日膳后,阿麦带人往慕容氏的住处,指认出四下走动的鲜卑奴,全部捆上带走。慕容氏吓得脸色发白,压根不敢阻拦。得知奴仆被带走的原因,恨不能亲手将她们打杀!
当初是看在同出鲜卑的份上,才将她们带出军营。没有想到,这些狼心狗肺的竟是如此回报自己?!
“妾实不知这几人藏有祸心!”慕容氏颤着声音,满脸惧怕,“妾愿往殿下面前证清白!”
阿麦当即拒绝。
公主殿下岂是说见就见,以为你是李夫人?
“请好生休养,以郎主骨肉为重。”
语毕不再多留,将鲜卑奴押往关押罪仆处,讯问出详细口供,再往南康公主跟前复命。
桓温抵达都城前一日,报讯的快马飞驰入宣阳门。消息传出,犹如冷水落入滚油,因日蚀沉寂数日的建康城瞬间又“鲜活”起来。
庾希再不敢耽搁,亲自将庾攸之送上马车,叮嘱护送健仆:“务必将公子安全送往会稽!”
目送马车行远,庾希又派人给殷氏送信。这个殷氏并非殷康一家,而是现任著作郎,同桓温有旧怨的殷涓。
作为庾希阴损计谋的受害者,殷氏六娘彻底反省。
可惜世事难遂愿,殷夫人几次求见南康公主都吃了闭门羹。随着桓温抵达都城的时间逼近,殷夫人急怒交加,竟真的卧床不起。
乌衣巷中,谢玄将上巳节诸事禀报谢安,庾希和庾邈两支彻底被列为拒绝往来户。其后谢玄再登桓府,送来数卷古籍,颇有同桓容结好之意。
“闻听容弟好学,更喜阅览古籍。”
谢氏底蕴非桓氏可比,拿出的古籍绝非凡品。
更重要的是,这是谢氏主动递出的橄榄枝。甭管谢安和桓温是否对立,谢玄诚心同桓容结交,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事。
南康公主自然大喜,心下思量,究竟该准备什么样的回礼。
桓容脸上带笑,心中却在默默流泪。
他什么时候喜读书了,什么时候喜欢遍阅古籍?明明有做纨绔的条件,偏往勤学的形象无限靠拢,这发展路线还能再偏点吗?
不等他哀伤完毕,谢玄又令人送上一只木箱,上面的花纹颇似胡奴的手艺。
“日前有北地故人前来,上巳节日得见容弟,极为欣赏容弟才华。此乃前朝李相亲笔,特请玄转赠容弟。”
桓容郑重接过,发现竹简颇有年月,串-联的绳子却相当新。展开一卷,通篇俱为小篆。根据内容推测,谢玄所谓的前朝并非两汉,更像是一统六-合的大秦。
秦朝的丞相,姓李……
李斯?!
桓容吃惊不小,握紧竹简又连忙松开。出手便是李斯真迹,这位北地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玄同样有不解。但考虑到秦璟南下的目的,此举似乎能说得通。加上秦氏底蕴,赠送一两件珍品倒也不足为奇。
送走谢玄,桓容抱着竹简返回内室。独自坐在矮榻边,摩挲着古老的卷册,缓缓的陷入了沉思。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这次却难言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