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关明溪迈出了步子,裙摆摇曳间,只见那绣着的莲花像是要盛开了一般。
阿贵看得呆了一瞬,这才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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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瑞和楼时,只听得人声鼎沸,想来已是高朋满座。
一块黑色金丝楠木牌匾映入眼帘,“瑞和楼”三字笔锋犀利、恢弘大气,据说花去不少银子才请来名家所写。街上左邻为一家丝绸铺子,右舍是一家做首饰珠宝生意的,都是为达官贵人所建。
关明溪念起前世老牌的酒店,也大抵相仿。
大堂散客众多,这时定不能带着这样一个惹眼的女子穿堂而过,阿贵见关明溪执拗,便带着她绕到了后门。
后门进去是瑞和楼的院子,院子极大,还有一处早年建造的池塘。一是为了让客人吃上鲜活的鱼,二是象征财源滚滚。
往东而去,便是瑞和楼的庖屋。只见跑堂的几位小伙计端着木制托盘,脚下生风似的来来去去。
阿贵将关明溪送至门口,便去了大堂向少东家吴言禄报信。
关明溪没有停留,素手掀开庖屋围帘,里头一位掌勺的大厨正掂着锅,火光直冒得老高,想来就是在瑞和楼二十几年的德厨了。
还有两个墩子,都是从小便在瑞和楼,和阿贵一般大的年纪,却手起刀落利索得很,此时正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切着菜。
火夫三人,一人在为德厨烧大火;另一人在旁看小火,炉子上煨着汤;还有一人在折着小树枝。
关明溪暗自点头,虽然爹爹不在,可这后厨却是有条不紊,不愧是京中有名的酒楼。
折小树枝的火夫率先瞧见了关明溪,差点儿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这二娘子远远见过几面都是在大堂,今日怎么来了庖屋这样的地方?
关明溪也感受了他的目光,朝他微微点头,正欲开口之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妹妹,怎么来这里了?快快随我出去!”
此时庖屋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德厨生得矮胖,见人便是三分笑:“二娘子来了?这里头油烟熏人,等我忙完这会儿给你做菜吃!”
吴言禄也只当她小孩心性,便好言劝道:“是啊,大哥寻一处雅阁,买了糕点来先给你吃着。”
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对这庖屋有所好奇。
屋子里热气沸腾,关明溪捏着帕子朝额角摁去,无奈笑道:“我是来做菜的。”
此话一出,莫说年纪小的墩子,就是德厨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二娘子还真敢说大话!
德厨觑了一眼关明溪肉嫩白皙的手,指尖一丁点茧也没有,还粉嫩得好看。十指纤纤一看就是没做过重活之人,想来侯府丫头仆从众多,也不会要她动手。
吴承远从前就常在他眼前轻叹,说他所生一双儿女,没有一个和这庖屋有缘。关明溪回了吴家后,虽说不如侯府显贵,却依旧养尊处优,吃穿都有丫头伺候。
他摇摇脑袋,吴家再无人挑起大梁,恐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二娘子,不如客人走了我教你做碗清凉糖水。”
吴岩禄刚要跟着附和,一个小伙计猛地掀开围帘:“德厨,二楼临街阁子催菜了,罗大人问这清蒸鲈鱼怎么还不上!”
关明溪快步走上前,接过话头:“回罗大人去,快要上了。”
小伙计火急火燎应声而去。
关明溪折过身来,双手拢在一起,明明立于庖屋,却像是站在暗香浮动的花草间。
“大哥,罗大人今日带着朝着官员,要是今日这菜不上,怕会让人失望至极!你不如信我一回。”
吴岩禄瞥见她脚下的彩丝绣鞋已经沾染了尘土,又见她一脸郑重不似玩闹的模样,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不过谈不上信任,只是妹妹过于认真,不忍出口阻挠罢了。
关明溪指挥着一个墩子去池塘捞两条鱼上来,她自己则低头踱着步子,在心中琢磨菜谱。
前世的她打小便爱吃鱼,后来作为粉丝众多的美食博主,鲈鱼刺少肉多,她也常常下厨做这么一道菜。作为拿得出手的宴席菜品,这清蒸鲈鱼她最为熟悉不过。
想来在这里做这道菜也不难。
况且前些日子她在用膳时多夹了几筷子鱼肉,被爹爹瞧见后记在心里,闲时便在家变着花样地给她做鱼,说起来吴家的手艺也通晓一些。
两条活蹦乱跳的鲈鱼,这时已经被墩子洗杀干净,安静地躺在白瓷盘中。
关明溪摸了摸肥美的鱼肚,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