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宫中东门大开,两位王爷前后而出。
李衡辞身着绯色朝服,束以大带,腰间挂着青竹锦绶。他却神色疲惫,薄唇紧抿,一双墨色瞳孔深不见底,面上微暗。
他回首望了一眼已经灯火通明的宫殿,又落在康王李满誉身上,继而踏步入了暗轿。
今日乞巧节本该是休沐,可官家得了探报,说是有金人混进京中,于是便急召了几位近臣和两位王爷一同商议。
长子李满誉乃当今皇后嫡子,七子李衡辞乃是先皇后嫡子。
官家迟迟未立太子,却将两人重用,一时间朝中分成了两派。
方才在崇政殿中,康王振振有词,说要派兵去一家家搜查,小到农户、大到瓦肆勾栏,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全都拿下。
李衡辞意见相左,认为到最后只会打草惊蛇,叫金人藏得更深。
京中有许多经商的胡人,不宜大动干戈。
官家思虑良久,终是同意了善王李衡辞的说法,只是这金人狡猾,还是得早早捉出来。
于是这担子便落在了李衡辞的肩上。
他坐于轿中捏着眉骨,随从逸风跟在轿外,开口道:“主子,九公主去了茶楼吃茶。”
逸风听见一声低低地应声,继续道:“奉恩侯府那位,挑拨公主和关姑娘。”
李兰瑶心性单纯,李衡辞便一直派了人暗中保护她,日日由逸风报给他听。关子茹品行不佳,自会不动声色间让公主疏远于她。
逸风却没想到,李衡辞忽地掀开布幔,眼神阴鸷:“都做了什么?”
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来。
李衡辞将布幔放下,冷不丁说了一句:“采香被迷了心窍,该罚。去同奉恩侯爷传话,让他收收狐狸尾巴。”
逸风跟在七王爷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紧张,不由心中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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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明溪为阿娘买了一对磨喝乐,巧儿拎着零嘴点心,已经回了吴宅。
吴承远用了些粥菜,喝过药已经睡下。
天刚刚擦黑,潘四娘有些惊诧,问道怎么没有多玩耍些时辰。
巧儿绘声绘色将所遇之事说了一通,还手舞足蹈很是激动,半点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关明溪最后那一点儿郁结也散了,又怕潘四娘担忧,便摆了手:“阿娘别信她的,京中治安良好,哪有她说得那样可怖。”
虽然话是这么说,潘四娘知晓女儿的性子,不愿让自己忧虑,想了想道:“以后出门让阿贵跟着你,他小时候学过些拳脚功夫。”
母女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刘婆子慌慌张张从外头进屋:“夫人,四娘小儿发热,我那侄婿还在外头卖米糕,一时又找不见人,她便先回了家,我替她赔个不是。”
刘四娘是刘婆子的侄女,在关家做帮厨,平日里吴岩禄去瑞和楼时,就是她给潘四娘做膳食,顺道烹茶、做些可口糕点。
这会儿吴岩禄带着伤,刘四娘家中又出了急事,无人能下厨了。
今日过节,吴家其余下人都回家去了,刘婆子没有婚配,是一直在吴家做事的,巧儿无父无母也算卖身在吴家。
潘四娘倒不在意:“无妨,让巧儿去瑞和楼拿些吃食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