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是真心实意,不过关了这些日子的禁闭,康王那头也将她视作废棋。
一个空有名头的侯府嫡女,还不受侯爷待见,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就是不肯也得肯。
关子茹顶着午时烈日来的,来时小厮就将她晾在门外许久,这时节夏不是夏、秋不是秋的,她好歹也在侯府里娇养了几月,撕扯着帕子都想转头离去,还是身边年纪大的婆子瞪了她几眼,这才稳住气性。
见到潘四娘第一眼便落了泪,随即跪地不起,向来心软的潘四娘不明所以,却未让她起身。
她不懂,不懂关侯爷为何对关明溪这样上心,甚至不惜折了自己的面子都要给这个市井女子赔罪。
要说有罪,也是关明溪有罪,明明她才是假千金,霸占自己的位置十五年。而自己流落民间,成为一个酒楼东家的女儿,其中云泥之别谁瞧不出来?
可她关明溪一副高高在上,甚至是施舍的样子,实在叫人难消心头之痕!
竟然装作什么也不想要的模样,那不争不抢的一张脸,让人看了都想拿长指甲刮花。
侯府嫡女,在这京中多么让人眼红的身份,可她这会儿却要朝这个小偷低下头颅。
关子茹只觉得这时在刑场上被人凌迟一般,一刀一刀切入皮肉,越划越深越划越深,疼痛让她近似窒息,喉咙如同被一双手狠狠捏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侯府的婆子见她神情难看,在身后使劲儿掐了她一把,关子茹察觉到痛处才回过神来,和关明溪的眼四目相对。
这一眼,关明溪大致认定下来,关子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关子茹用袖口挡了脸,泫然欲泣地哭诉自己不过是鬼迷了心窍,这才想要利用容纯公主对付关明溪,也只是姑娘家的妒忌罢了。
这些话都是出府前关侯爷嘱咐下来的。
只说妒忌,不谈用心。
关子茹盘算过,关明溪出了侯府,便不再是侯府嫡女,她也再不可能回去,低头只是暂时之计。
关明溪没开口,倒是潘四娘沙哑着嗓子问道:“你走的那日,说要去享荣华富贵,叫我不要拦你。我自问从没亏待过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的亲生女儿?”
关子茹言语间,潘四娘已经知晓来龙去脉。
她神色黯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多么难听话来,只是对关明溪更加心疼。
二娘在外头吃了苦便自己咽下去,每每回来都是笑意盈盈。
关明溪不愿让潘四娘伤心,十五年共处摆在眼前,是人便会有触动,她拦下关子茹的狡辩之语:“不论你今日来是何目的,我没有记恨过你,也谈不上原谅。”
她话音一转:“毕竟我也在侯府呆了这么久,阿爹阿娘的养育之恩,从此便扯平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子茹先是一怔,藏在袍子里的指甲戳进手心,看,又是这幅观世音普罗众生的模样!
关明溪见她不动,让刘婆子赶客,搀扶着潘四娘便离了厢房。
潘四娘直说自己教女无方,将关子茹的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可关明溪知晓,她本性如此,也难改掉。
侯府是高门,府中侍妾、子女众多,难免勾心斗角不断,当家主母喜男不喜女,亲生嫡女又如何,照样是她儿子将来进官封爵的踏脚石。
她懂,只是对于关子茹这样钻牛角尖的人来说,不让她亲自去撞一撞南墙,又怎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