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马安听着都想?堵了他?的嘴,李衡辞却摇头让他?说个痛快。
什么王爷身份,皇后嫡长子,丢的是他?自己的脸面?,等会儿上了朝,别当?缩头乌龟便是。
康王妃一路上静得吓人,拿眼四处瞧着,越看越心?惊。
侍卫比平日里多了不少,且瞧着面?生,她可以肯定,不是李满誉的人。
李衡辞,还?真是有备而来的……
一行人到大殿时,官家已?经坐在了龙椅上,左列是文臣,右列是武官。
康王被马安押着,引起一片哗然。
而善王一幅胜利者的姿态,叫人难以挪开眼睛。
官家一挥手,道:“数月前,得到消息,京中有金人作乱。”
这样的大事,除了几位官家心?腹是无从得知的,这会儿又引起了众人议论。
“我让老?七和马安暗中查探数月,终是在今日有了眉目,皇城司已?经出动去捉,稍后便能将贼人一网打尽。”
定国公在众位大人之中,算得上有些地?位,这时便站了出来,拱手道:“善王宽厚爱民、文武兼通,未辜负官家重用。”
内心?满意地?、不满地?,都冠冕堂皇附和起来,一时间都忘了李满誉这个王爷的存在。
乍一看去,还?算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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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庖屋着实让关明溪小小惊讶了一番,修缮得比吴家厅堂还?要大些,光是灶膛便有八个,锅碗瓢盆更不必说,随手拿一个出来便价值不菲。
里头有厨子、墩子、火夫共有十位左右,比奉恩侯府还?要奢华。
即便是知晓这宫里人都是如此,而李兰瑶又算是官家最喜爱的小女儿,这些身外之物要多少有多少,关明溪依旧问了一句:“公主怎么会喜欢瑞和楼的吃食?”
“他?们做菜也好吃,每日吃着还?是会腻的。”李兰瑶神情认真,又补了一句,“二娘做的口味更佳。”
留了一个厨娘和一个火夫下来,那厨娘年纪看起来三?十出头,即便是容纯公主将关明溪带来的,她也没有奉承或是谄媚。
“在下随夫姓,唤我殷娘子便是。”
殷娘子瞧着李兰瑶没打算走,便提醒道:“公主,这屋内脏得很?。”就是柴火和烟熏罢了,公主府日日打扫的庖屋倒是洁净。
李兰瑶皱眉看了看衣裙,摆了摆手:“无妨,我瞧瞧。”
殷娘子转头深看了一眼关明溪,问道:“这位娘子……”
“我在族中排行第二,二娘。”
李兰瑶接了话头:“瑞和楼的姑娘,她做得一手好菜。”
“原来是二娘。”早前只听其?名不见?其?人,殷娘子看她那纤细白?净的手,不由?得摇了摇头。
关明溪一无所知,巡视着屋内,竟是见?着了紫糯米。紫糯米在这时算是稀有之物,乃是上贡的佳品,除了官家和后宫嫔妃,只怕也只有容纯有这个待遇。
要是在红豆元宵粥里放一些,色彩好看,也加深食欲。
“请殷娘子炒几个青菜,下粥吃。”关明溪开了口,殷娘子先是没应,拿眼去瞧李兰瑶贴身侍女采香。
采香早已?习惯关明溪的吩咐,便点了头。
殷娘子倒是想?起了近日京中的传言,难不成善王真要将这娘子纳入府中?
关明将紫糯米和糯米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用小碗舀了半碗,又加上普通稻米半碗,如此一来,口感更佳。
不得不说公主府便是好,什么珍惜物什都有,上好的赤小豆颗颗饱满,同米一起倒在大碗中浸泡。
“可有温水?”嗓音清浅,却是让殷娘子一愣,不是为这话,是为方才她驾轻就熟的手法,她暗想?这娘子倒真会做些东西。
“有的,我替你?拿来。”
温水用一个温壶装着,关明溪倒在碗里,用手背碰了碰,只觉恰好。
薏米可以去湿气,而且加一些在粥里口感更好,只是寒气过重,直接和米一起炖煮会伤脾胃。
李兰瑶自小养得精细,所以关明溪便将薏米放在锅中用小火炒了一会儿,才一同放在清水里面?浸泡。
殷娘子有些讶异,问道:“为何要炒?”
关明溪如实说了,殷娘子又道:“我还?不知可以这样做。”
“火一定要小,小心?炒糊。”
关明溪转头又拿了糯米粉,糯米粉两碗,温水少量多次倒进混合搅拌,数十次后,干湿得宜已?经成了絮状。
关明溪便用手将这面?团揉成一团,再?放在案板上揉了一揉,直到不粘手的状态,便放回碗中,等候醒发。
李兰瑶好奇:“这是何物?”
“元宵便是用这糯米粉做的。”
做为公主自然没见?过这些,李兰瑶似懂非懂地?晃着脑袋。
泡好的米一骨碌放在锅中,加上大约十倍的清水,便可以盖上锅盖焖煮。
关明溪想?着稍后会在粥里放红糖块,便没准备在元宵里塞馅料,所以将面?团都揉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圆状,白?白?胖胖圆圆滚滚。
粥水大火煮开后,便转为小火慢慢熬着。
殷娘子做事也麻利,这会儿择了些青菜,预备入锅。
捏好的元宵和一小块红糖一起下锅时,已?经能闻见?粥特有的香味,丝丝缕缕,直入肺腑。
红糖只是加个料,不会太甜,只一丁点儿甜味。
“这两日倒没下雪了,雪天吃上一碗,不是更为惬意?”李兰瑶随口说着,有些感慨。
“冬日里喝都好,待元宵节时,公主应该会入宫吃的。”殷娘子接了话,说完才自觉失言。
关明溪笑笑:“倒也不同,今日咱们只是尝尝。”
红豆元宵粥咕嘟冒着泡,因?为有紫糯米的原因?,煮出来的粥粘稠,又带着浅浅的红紫色。
盛粥入碗,让人端了去膳厅。
殷娘子的两个小菜也出了锅,净手后便能用膳。
李兰瑶闻着味道已?是勾起了肚子里的蛔虫,膳厅离得近,两人快步而去。
公主坐于正位,关明溪在右侧,她忽觉白?驹过隙,上次在公主府的膳厅,关子茹还?是以奉恩侯府嫡女的身份,与公主一同近食。
也不过数月,先是成了阶下囚,后又将自己放置在“刀山火海”之中。
关明溪神色一凛,又难免想?起将关子茹抓去宫中的李衡辞,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粥水烫嘴,李兰瑶舀起来轻轻吹了吹,便浅口尝了尝,赤小豆已?经煮软了,元宵软软糯糯,带着丝丝甜意。
火候掌握得刚好。
“好喝得很?,锅里还?有么?”
“还?有很?多。”
“待七哥回来了,给他?送一碗过去。”
容纯吃得尽兴,虽说只是清粥小菜,比不得寻常摆的玉盘珍馐,却格外令人有食欲。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低着头细嚼慢咽起来,关明溪喝下一碗粥,吃了些青菜,已?经有八分饱。
元宵涨肚,好吃,却也不能贪多,便在这时放了碗筷,接过巧儿手里的手帕擦起嘴来。
瞧见?门外有道身影,正和李公说着些什么。
不过片刻,李公便轻声扣了门,道:“禀公主,定国公的小女前来拜访。”
容纯疑惑看了一眼关明溪,放下碗擦了擦嘴,才道:“有说是何事?”
“并未,只说求见?公主。”
“二娘,你?说她这会儿来做什么?见?是不见??”
关明溪默了默,宫中局势紧张,官员入宫上早朝,却没一人出宫门,看吴凤音这样子,兴许便是来套话的。
“公主想?见?便见?,她应当?是没有恶意的。”
“嗯,带去正厅,就说我一会儿过去。”
李公应是,匆忙走了。
寻常姑娘他?是不会亲自去接待的,吴凤音是定国公的小女,难免身份高?些。
关明溪想?了一会儿,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府了。”
公主待客,她再?呆在府中倒失了规矩。
李兰瑶将她的手按住,眼底带了些惊慌:“二娘,七哥还?未出宫,不如再?陪我一会儿。”
“吴凤音你?也是见?过的,权当?是聚在一起吃茶了。”
“既如此,那我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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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音今日未擦脂粉,神色有些紧张。
要是往日,她万万不会只身前来容纯公主府,交情不够,她脸皮也不够厚。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定国公府自然也听见?了风声,京中金人被一窝端了,兴许在百姓眼里无关紧要,却是叫那些个富贵人家都心?头一紧。
再?加上午时已?过,宫中大门迟迟未开,难免不叫人生疑。
定国公府也算得上京中数一数二的世家,许多没了主心?骨的夫人接二连三?地?去往国公府,而国公夫人却也知晓不多。
一群夫人聚在一起,难免更加胡思乱想?。
国公夫人知晓吴凤音在法兴寺时,与公主那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情谊,便让她来探探虚实。
本来见?到公主府外那些士兵,还?以为容纯不会让她进府,好在公主还?是愿意见?她。
正坐立不安时,李兰瑶和关明溪入了房门。
见?着关明溪,吴凤音有些错愕,不过一瞬便低了头,起身道:“拜见?公主。”
“不必客气,坐。”
关明溪和吴凤音四目相?对,吴凤音自知是前来求人的,姿态得放低,便率先开了口:“二娘也在。”
“见?过姑娘,午前来的。”
侍女端着茶来,关明溪眼观鼻鼻观心?,没再?说话。
三?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吴凤音此行目的何在。而她不愧是世家小姐,倒也沉得住气,开口便先点了关明溪:“二娘,这几日街巷传言我都听说了。”
“倒也不是我不愿替你?洗净脏水,而是……”
“我明白?,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吴凤音身为定国公府嫡女,自然不可能出面?为她说话,那不更是间接坐实了她和李衡辞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吴凤音瞧了一眼李兰瑶,见?她并未有不满之意,才道:“不过我听府中下人说起,今早在新门瓦肆里,弹琵琶的两个姑娘生得俏,便有人私下污言秽语,一来二去谈到了二娘身上。”
说到此处她呷了一口茶,再?抬头李兰瑶和关明溪都双双盯着她,才继续说:“然后便有三?人跳出来说漏了嘴,说此事是他?们胡乱编造的,没成想?这些人这样蠢,倒是信了。”
关明溪和李兰瑶对了个眼,关明溪似笑非笑:“是何人?”
“不知,不过瓦肆里头向来人多,这会儿已?经传开了。”当?然也少不了关明溪的推波助澜。
吴凤音特意有些讨好关明溪,是为了接下来的话做铺垫,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就是关明溪和公主一手计划的。
关明溪没戳穿,淡淡道:“清者自清。”
“是,清者自清。”见?她们并没有特别在意,吴凤音有些讪讪。
“说起来姑娘来寻公主,有何要事?”
关明溪抛了个话头出去,吴凤音心?下了然,接道:“我爹爹五更天便起身去上早朝,午时都未回,娘亲着人去打听了,说是各家大人都没出来。”
“娘亲递了牌子,说要入宫见?皇后娘娘,却被拦在了宫外。”
李兰瑶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撑着头:“莫说国公夫人,便是我从宫门折回来的。”
“什么?”吴凤音衣袖拂过桌角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瓷杯在地?上滚了一圈,好在里头只剩丁点儿茶水。
有侍女手脚麻利,上前来收拾,吴凤音手脚发软,也顾不上以下犯上,又问:“善王可有只言片语传出?”
“入宫后便没了消息,今早倒是传了几句话来,也没个准信。”虽说定国公明面?上是支持善王的,可没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所以李兰瑶倒是难得机敏了一次。
“我听说……听说善王昨夜只身闯进了康王府中,像是还?动了刀剑。”吴凤音愣愣地?,这话说得极轻,明明来时国公夫人再?三?嘱咐,此话不可对公主说起。
“你?又是从何得知?”
“娘亲说起的……”吴凤音也自知僭越,这会儿嗫嚅着嘴。
关明溪觑了一眼吴凤音,道:“国公夫人既然这时让你?来此,那必定心?中也是偏向善王的。”
定国公不可能只字片语也未留下,局势紧张,最好的法子便是窝在府里哪也不去,而国公夫人直接让她登府,起码有七成把握。
在这权势的博弈中,定国公站队的那一头会赢。
兴许,定国公出力不小。
若不然李衡辞要是败了,康王头一个便会拿他?这一母同胞的容纯公主开刀,或许还?有她关明溪,报那一剑之仇。
关明溪弯了弯嘴角,心?中疑虑又放下三?分。
李兰瑶没听懂其?中深意,吴凤音捏了捏手心?,狐疑问道:“二娘的意思是,善王有备而去?”
“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无需多说。
眼看日头正好,三?人却都心?神不定。
没过多久,容纯公主府外来了一人,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些个下人都认识逸风,所以没通传便让他?进去了,问了一句公主身在何处,他?便大踏步而去。
门外守着的小厮见?此,急忙扣了门,道:“公主,王爷贴身侍从来了!”
容纯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得声音:“拜见?公主,王爷正在宫中收拾残局,特意命我来报信。”
他?见?到关明溪和吴凤音先是一愣,朝两人问了句好,接着琢磨半晌,又道:“王爷受了重伤。”
作者有话要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