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九被嘤嘤扶着下车来,看着眼前要倒不倒的破木屋,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什么鬼地方啊?”
陆归一脸愧疚:“我去打扫打扫。”
陶九九见他手还在抖着,看不过去:“让嘤嘤去吧。你也歇一歇。”
嘤嘤应声而动,陶九九便坐在车架上歇息着。
但坐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周身气力不继了。陆归上?前去,站在车边,让她好靠在自己背上?省些力气。
“这可差不多是个废人了。”陶九九嘀咕。修为虽然以超乎于寻常的速度越来越浑厚,心丹也因此而稳固了很多,身上再?也没有痛过。可似乎对于她的先天不足,并没有更多的改善。见风是不会起疹子了,可动不动就吐血啊!这还不如起疹子呢。
“只要好生将养,日常不受疲累,少动用修为,不会有什么事。”陆归安慰道。
“我们现在的处境,怎么可能不动。”陶九九对陆归这个人,语气坦诚了不少。毕竟他回转来救自己,这就与叛出师门没有差别了。
如果之后她陶九九不能脱罪,听风楼即便是不舍得?,也不得?不将他视为她这杀星的同伙来对待。国宗为证清明,更是不会放过两人。
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也是脑子不大好使。”陶九九忍不住要说他。
陆归道?:“还请小娘子明示?”
陶九九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你来助我,我很是感激。但是,虽然‘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你助我是出于大义…………”可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修为平平、为人又不机敏,充什么冤大头?
但她只说了一半,扭头看到陆归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了。
算了。人要个个精明懂得?审时度势,又哪有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样的句子流传呢。
他这样仁义的人,不该因为仁义而受羞辱。便闭嘴不再?多说了。
只把他当成个垫子靠着,假寐着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护着你的。你也给我省些事,少逞能。且轮不着你呢。”
陆归垂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人,短暂地应了一声:“那小娘子便受累了。”
之后再没有太多说话,只是静默站在寂静的月夜下头,撑着身侧病弱娇气的陶九九。
夜风清新得很,带着山野间的花香。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
虽然飞来飞去的邪物漫天都是,但也不妨碍他觉得?夜色静谧如水,是他这些年过得?最安宁的一个夜晚。
至于其它的事,倒也暂时不必去想。那些经年的旧事……其实并不急在一时。
等嘤嘤打扫好,陶九九扶着陆归的手臂移步屋内去。
走一走忍不住突然笑。
陆归不解:“小娘子想到什么事吗?”
陶九九说:“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老佛爷。”
他不懂什么是老佛爷。但大概知道约莫是什么尊贵的人物:“小娘子以后尽量少劳动些。能躺着便不要坐着,能坐着,便不要站着。修为多但却因先天不足无法用之泽润身躯,会导致而内宇强而躯体弱,原本内宇与肉身应该是旗鼓相当相辅相成,小娘子这里却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这是大忌讳……”
“好了好了。”陶九九烦得很:“你话是真的多。请你快歇一歇吧。”如果是别人,她也会笑着听一听,但陆归就算了。既没有利益纠葛相互算计那一套,她也不耐烦一天到晚做样子。
嘤嘤把车上的被褥搬下来,在破榻上?铺得厚厚的。陶九九躺上去,不一会便昏昏欲睡。
嘤嘤还想说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的,才转个身回来,就见小主人竟然已经打起了小呼噜。又担心起来:“这也睡得太多了。”急忙询问陆归:“郎君,我家主人会不会有事啊?”
“体弱就是如此。她修为越高,便会越发容易乏力。”陆归俯身帮忙掩掩被角。
嘤嘤急了:“那郎君一定要帮着劝一劝我家小主人,这修行的事,能放则放吧。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如今形势,她不修,恐怕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两绝境地,没有出路。
嘤嘤紧张无比:“这可怎么办啊?能不能治呢?”
“当然可以。”陆归凝视着锦缎中被繁华簇拥的那娇弱脸庞:“就得看有人肯不肯了。”
“谁啊?”嘤嘤急忙追问。又不解:“那郎君刚才不就帮我家小主人治好了一回吗?怎地又要看别人肯不肯?”
“我只是助她缓和,治标不治本。要完全治好她,世间只有一个法子。也只有一个人做得?到。”陆归说完敛眸起身,便往外面去了。
嘤嘤还想要问清楚呢,追出去,见他在门口结印坐禅去了,便只得噤声。
但心中还是高兴的,病有得?治就好了嘛。
打?发走了她,陆归便睁开眼睛。但并没有起身,只是盘腿坐在地上,低头用手指在地面上胡乱划拉。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正结印,真正坐起禅来。
可一周天下来,不止收获寥寥未能补足之前的消耗,胸口甚至有些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