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不能赶走坏了他吃兴的厨娘又找不到能让自己吃得称心的美食他只好坐在这里生闷气。
“少爷少爷今儿个我们有得吃了!”
“什么吃的?”看着自幼伴随自己的侍童宝儿笑嘻嘻地跑来他懒懒地问。
也许是近朱者赤宝儿也是个小饕客对美食有着不逊色于主人的兴趣。听到主人问急忙宣布道:“芙蓉饭庄的大厨没病今儿我们去吃芙蓉大餐吧!”
焦元广双手环胸靠在石柱上无精打采地说:“少唬我昨天广大爷才去过人家掌柜不是明明白白地说大厨重病吗?怎么一夜便好了?”
数日前他从饕友口中得知拐子街上有间不大的酒楼做出的菜肴味道极佳而且所使用的食料独特又丰富这引起了他的兴趣当即要他家的帐房广大爷去为他订位。可惜广大爷回来告诉他对方掌柜的说大厨病了无法做菜因此拒绝了他的订位要求。这让他十分扫兴可也无奈。昨天再让广大爷去打探以为这么多天那生病的厨子该好了不料还是碰了壁。因此此刻听到宝儿的话他并不当真。
宝儿闻言笑容一收气呼呼地说:“什么生病?那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吃他家的菜骗咱们的其实那个大厨根本没病!”
焦元广闻言一愣:天下哪有这等事开饭铺的不让食客登门?!
看出主人的惊讶宝儿解释道:“今晨听送菜的伙计说这事时我也不信专门跑了趟拐子街看到芙蓉饭庄正在进货好多鲜菜鱼肉。我到附近店铺打听才知道人家生意好着呢大厨就是饭庄老板娘。她根本没病芙蓉饭庄的菜肴一向由她亲自掌勺。不信我陪少爷亲自去看看?”
“为什么他们要拒绝我们?”焦元广大受打击地挺身坐起拧着俊秀的眉头。“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只想花钱买份美食难道她不是开店卖吃的吗?”
“是啊是啊他们真的很过分不过是个三流小饭铺居然敢连着两次将我们拒于门外!”宝儿深为主子打抱不平。
这话激起了焦元广的怒气他一拍石桌。“去查出那家店铺的屋主是谁?”
“不用查了那是丰家二爷名下的产业。”
焦元广一听顿时双目冷芒一闪。“你去把丰二爷找来我得弄清她的底细。再找几个朋友今晚我们也不必按规矩订位了就来个霸主硬上门给她个措手不及非吃她的芙蓉宴不可!”
“成我这就去。”看到主人振作了雄威宝儿兴奋地跑了。
侍童走了焦大少爷依旧气愤难平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臭娘们以为她是谁呀?敢如此蔑视我跟我玩这一手我定要她好看!”
他愤怒地想着靠回石柱上寻思着要如何对付那个在听到他的名字后还敢将他挡在门外的饭庄老板娘。这可是他活了二十六年来的头一遭经历他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可是他也不想与那个老板娘一开始就弄得剑拔弩张一则暴力不是他的个性再说他必须先吃到她做的美味再出这口恶气!
他得让她知道得罪了他她休想在京城立足!
至于他的名声他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在京城的名声。
他知道人们都这么说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饕餮之徒为了一饱口福不惜坏事做尽的富家子!
可是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言论和不屑的目光他就是他为争一口美食而活的他为自己的坚持而坚持的他无论是他恩威并重的祖母用财富威逼还是他位显德高的父亲用家法惩戒甚至他内修外美的亲娘用眼泪都无法改变他。别人读书为求取功名他读书则为了求知稀罕少见的名食美味。
他的人生座右铭就是:人为食忙鸟为食亡一息尚存美味不断!
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娘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居然敢挑战他的人生最高目标视他的尊严如无物这还得了?
等着吧他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焦元广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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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正是酒楼食客最多、生意最繁忙的时候。
芙蓉饭庄大堂内灯烛明亮食客众多动作俐落的堂倌唱着菜名举着托盘碗碟穿梭于各桌之间掌柜的忙着收银并热情地迎来送往。
厨房内五眼大灶上炉火正红油锅正热掌勺的大厨灵巧地煎炒烹烤炸蒸炖切菜备料的熟练地切剁刮剔斩折解各自忙得不亦乐乎。
“咚咚有贵客来了!”就在此刻袁玥跑来拖长声调地宣布。
“谁呀?”袁咚咚回头看到她不悦的神情立即有了答案。“是丰二爷吧?”
袁玥噘嘴往门外瞧了一眼。“来此白吃的还会有谁?”
袁咚咚淡然问道:“这次他要什么?”
“芙蓉宴!”
“芙蓉宴?”袁咚咚一惊停住手中正翻炒的锅。“他一个人能吃一桌菜?”
“什么一个人?今天他可是带了五、六个公子哥儿来呢一来就大模大样地点大餐根本不理我们‘芙蓉宴得提前预约’的规矩。”袁玥不快地抱怨。
“天海哥呢?”
“正在招呼他们是他让我来问你一声看是否来得及备齐一桌。”
知道这是天海不想拒绝房东的表示想想也是房东只需稍稍刁难一下饭庄的日子就会很不好过。
看看长条桌上已经备好的食材和炉上炖煮的肉类她大致估算了一下临时准备招牌大菜虽然有点赶但还难不倒她。
“你们再洗些芸苔、石花菜鸡茸、鱼片也不够。”她吩咐充当助手的两个厨子再对袁玥说:“你去告诉天海哥我这就开始做。其他客人……”
袁玥打断她。“其他客人多是老主顾我会去安抚他们你先忙吧!”
随后厨房里更加忙碌起来无论厨子还是杂工烧火、涮碗、洗菜、切肉各司其职紧张而有序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十菜一汤先后出堂了。
“芙蓉肉冻、芙蓉烩香螺、清蒸芙蓉卷、鸡茸芙蓉柳、芙蓉爆玉柱、青丝伴芙蓉、芙蓉鸡翅、芙蓉鸭条……”
听到袁玥和堂倌清脆的“喊堂”声袁咚咚很是开心当最后一道“千寿芙蓉羹”被盛放在青瓷钵里送入大堂后她松了口气。接下来要做的“五香芙蓉糕”将是一道甜点因为早有发面做起来很方便。
等“芙蓉宴”全部送出后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房东及其带来的“贵客”们是否吃得满意只是平静而专注地烹制着一盘盘其他客人所点的菜肴。
时间飞逝看着清晨购买的食材逐渐告罄袁咚咚心里充满了成就感所有的疲劳也因此而消失直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传入厨房将她的心情彻底改变。
“老板娘外面在吵架喔!”烧火的女孩瞪着惊讶的眼睛说。
“怎么可能?我们这儿打开张以来从来没有食客吵闹的。”一个正洗菜的厨娘举着湿漉漉的双手歪着脑袋往门外探。
“别担心有洪掌柜在那里不会有事的。”袁咚咚安慰她们。
可是话音刚落袁玥就风一般地跑了进来。“咚咚你快去看丰二爷带来的那些家伙居然吃光所有菜肴后拍桌子骂人了!”
“骂谁?”袁咚咚吃惊地看着她真有人闹事?
“骂你。”袁玥直率地说:“他们还指明要见老板娘。”
“骂我什么?”袁咚咚脑袋一懵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御厨名师但烧菜、做饭也算出自真传自掌勺以来一直受到食客们称赞今天为何会有这等事?
“骂你欺世盗名做菜不轮不类……”
够了这些毫无根据的批评已经足够点燃袁咚咚心中的怒火!
她“砰”地一声放下手中的锅也不管里面还在烹炒着菜扯下身上的围裙就往外走。“行啊我去会会他看到底是什么菜不轮不类!”
袁玥赶紧抓起她放在火上的油锅继续翻炒。
大堂内嘈杂喧闹袁咚咚被那里的混乱场面吓了一跳。
当初饭庄开张时因为缺少本钱同时也没有想到她的菜会吸引到这么多的食客因此在跑了许多地方、看了不少铺面后他们租了这间虽然不靠近闹市区也不够宽畅但却临街的铺面。没想到生意开张不到两年越做越兴旺如今每到傍晚用膳高峰时间常常因为座无虚席来晚的食客不得不倚门等待。像此刻门外毫不例外地等了不少食客。
然而靠街临窗的那张八仙桌边几个锦衣绸衫的男人或坐或站有的剔牙有的用筷子敲打着碗碟有的叫喊有的冷笑吵闹声杂而无序。
洪天海正站在桌前和颜悦色地对他们打躬作揖好像正解释着什么。而其他桌的食客和正等候用膳的客人都往那里看甚至连窗边也趴了不少围观的人。
这状况远超出了袁咚咚的预期她顿感气怒交集仿佛心血被人给践踏了。
“公子这番话有失公允。”洪天海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大脑她提醒自己要冷静。然后快速将这桌食客打量了一遍。共有八人有长有少除了丰二爷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每个人都衣着光鲜神态倨傲。从他们轻蔑的神态和语气她断定这是一群故意找碴的劣质食客。
洪天海继续据理力争。“饭庄给菜肴命名图的是雅致妙趣依的是料、味、形、质、色并非为哗众取宠更非欺世盗名。”
“嘿雅致妙趣?”那桌食客中一名男子讥讽地说:“这位掌柜倒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哩!只可惜不知是咱们太笨分不清口中食物呢?还是老天爷作法让‘芙蓉’变成了野菜呢?怎么我就没品出这芙蓉的雅呢?”
他的话立刻引来同伴肆无忌惮的大笑。
袁咚咚看看他们狂傲的模样再看看桌上吃得干干净净的食盘汤钵不由备感厌恶与鄙弃此类人正是她最不乐意侍候的无赖!
不等洪天海回答她当即还以颜色道:“各位公子吃得碗底朝天足见甚是尽兴本饭庄深感荣幸。至于风凉话各位愿意可尽管门外说去此刻食客正多若能蒙公子们让座本庄将不胜感激!”
她忽然出现并下了棉里藏刀的逐客令让正逞口舌之快的公子们一时愣住。
“你是何人?我等要见贵庄老板娘!”其中一个年轻人咬着牙签说。
袁咚咚斜他一眼不予回答只将视线转向自己认识的人冷静地说:“丰二爷本庄特色你最是熟悉今天这桌菜肴有何问题?”
被点名的男子面色微赧地咕哝。“这……其实很好……”
那个衔着牙签的男子打断丰二爷的嗫嚅不满地说:“你走开去把老板娘找来我家少爷要见她!”
“你家少爷是谁?”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他。“我就是老板娘。”
“你就是老板娘?!”对方的嘴巴大张口中的牙签落地。“掌勺大厨?难道这桌菜是你烧的?”
对他错愕的神态袁咚咚不屑的冷笑。“没错是我有什么不满请到柜台去跟掌柜的谈他自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覆。”
言罢她转向丰二爷急于将这伙令她反感的食客赶走。“二爷您这桌既然已经结束请移步慢走本庄还得做生意。”
“这桌是我的。”
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让她倏然一惊随即找到了说话的人。他坐在这群人中最不显眼的地方而且一直没开口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他身子往前倾灯光清晰地照在他脸上他带着漠然的笑眼睛凝视着她口中轻声纠正着。
喔这个男人真俊也真冷!这是她的第一个印象——深刻的印象。
她的目光在那瞬间无法从对方脸上移开。那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容那带着算计与评估双重意义的微扬的嘴、那透着讥讽与嘲弄的编贝般的牙那幽深的眼……哦老天这么冰冷的黑眼珠怎么能投射出如此炙热的光?
面对这个冷漠的男人袁咚咚不禁感到一阵恐慌脊背变得僵硬。这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十九年来有任何男人让她有过这样的感觉吗?答案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那么抱怨菜肴的人也是阁下啰?”她强打起精神面对他用毫不示弱的眼光回应他的注视。
“没错是在下。”他薄唇轻启脸上的笑容多了种让人困惑的邪气。
他已经在暗处打量她多时这女子有一张十分动人的脸五官分开来看并不突出可当组合在一起时却创造出了惊人的美丽。那目光冷淡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灵魂眉毛不像女子那般修长粗黑得带着丝丝傲气与野性而她的薄唇樱口仿佛永远不会闭上总是半启半合有种天生的诱惑力。她的鼻子那是她脸上最完美的地方形状优美的鼻头配上白玉般玲珑的鼻梁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看是否真如玉石般温润细腻。
而她的身材——呃他觉得自己内脏仿佛纠结在一起心脏狂跳不止那是一种他从未在与其他女人面对面时发生过的也不为他自己所知的反应。
她的个子很小身穿水田衣裙︵注一︶虽然式样简单却将她丰满圆润的身材勾勒得娉婷动人。
见鬼这个女人吸引了他!
注一:明朝普通女子流行的一种以各色零碎锦料拼缝制成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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