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显然也想到镇南国师之事轻哼一声“到底不是咱们陆家人隔一层就是两颗心。”
陆老夫人更加警醒的是“我听说太子与嘉祥驸马来往很近。”
陆国公的嘴角咧开一抹笑露出一角白森森的牙齿似要噬人“不只很近太子颇是倚重秦廷。”
“秦龙虎那里怎么说?”
“他经营龙虎营这些年就是个废物也能养出几个可用之人。何况他如何会将实权给秦廷。”陆国公想到什么似被刺痛般眉尖微蹙“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
“他希望家族中出一位太孙妃。”
“看来次子未能尚主让秦龙虎至今意难平。”陆老夫人下垂的嘴角浮现浓浓不屑老眼陡然望向儿子“当初你向太子举荐的明明是秦龙虎次子后来如何换成秦廷的?”
“太子怕是早便对我生疑我不举荐秦巡还好我一提他太子反是选了秦廷。”这也是陆国公认为太子与自己有二心的原因之一。
“三殿下是不是知道秦廷的事那次河南之行秦廷的嫌疑最大也没见三殿下责怪他反是与他显出亲近来。派他去北疆若是三殿下有心治他让他埋骨黄沙易如反掌可他却顺顺利利的回来了。”陆老夫人双眸亮若鬼火“秦龙虎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不对于。都知道秦龙虎教子甚严秦廷在他面前狗一样温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陆国公道“三殿下一向喜怒难测。那时秦廷已是准驸马在他的地盘出点什么事他刚到藩地怕是不想惹这麻烦。他再怎么看重秦廷也知秦廷是嘉祥的驸马不是他能拉拢动的。我看真正拉拢秦廷的是太子。”
陆老夫人的唇角纹络逸出一抹诡谲的浅笑“眼下这事影响最大不是咱家东宫一定比咱们急。按捺住性子看一看东宫手里的牌。”
“是。儿子也这样想。”
灯烛摇映母慈子孝母子二人都默契的未提当年睿侯之事仿佛那已是一段被遗忘的岁月。
东宫。
素白指尖夹着一枚黑子久久未落阳光透窗而入棋秤上投下淡淡阴影。良久这只手的手尖微微一偏将黑子握入掌中玉石的一丝凉意立刻沁入肌肤。
陆国公坐在棋秤的另一畔“殿下不下了吗?”
“没什么心情。”太子说。
陆国公略躬身目光下垂敬听太子吩咐的恭敬模样。可太子知道陆国公是在等自己开口开口求援。
太子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今儿就到这儿吧来日再请舅舅过来下完此局。”
“是。”陆国公恭敬退下。
连告辞的身影都透着温顺老三的流言一到帝都那个处处谨慎时时小心的舅舅便又回来了。
不过也更加难缠了。
太子眼底渐渐浮现丝丝冷意陆国公大概认为他对睿侯下手是为父报仇不知此人可有想过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一切荣华是谁为他打下的根基?若真有骨气当年便可与睿侯一刀两断自谋前程这般占尽睿侯的好处却又暗中下手……就算太子谋夺帝位也不会找这样的小人合作!
何况陆国公竟然还想抻一抻他当真可笑至极!
冬至大祭。
太子依旧陪伴帝侧甚至祭祀后穆宣帝依旧亲自割了一块祭肉赐予太子。这是太子自幼便有的殊荣穆宣帝长子来得晚太子降生后穆宣帝便以嫡子的份例给予的赏赐待儿子年长些能出来跟着祭祀时穆宣帝便带他在身畔每次都会割一块祭肉给长子。
太子十几年都吃习惯了他随身带着宫里炒好的椒盐醮着没啥滋味又有些冷的祭肉心中却是一派酸楚。他没想到如今父皇仍愿意将这块祭肉赐予他。
他要如何回报这片恩情?
穆宣帝依旧厚待太子那些因流言而蠢蠢欲动的人们也暂时安下心来准备冬至后的新年。
夜。
穆宣帝是被外面刀戈声心酸他猛然坐起撩开锦帐外面隐约火光映来穆宣帝立喝“来人!”
自门外跌跌撞撞进来的并不是穆宣帝用惯的大太监而是几个慌慌张张的小内侍穆宣帝赤脚站在地上望着窗外火光问“外头怎么回事?”
“陛下是有人有人攻进来了!”
“胡说八道!谁能率兵攻进禁宫!”穆宣帝心如重石沉入谷底直接推开门走出寝殿一道修长人影正持剑站在廊下那人的背影如此眼熟穆宣帝惊的后退一步“太子!”
太子转过身手中长剑尚滴着鲜血他俊美的面庞仿佛染上夜间冰霜显出一种冷白整个人冰雕玉塑一般他提着剑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汇于一点继而滴落于汉白御阶之上洇出一个个深色血点。
他缓步上前一步步逼近穆宣帝声音冰冷“禁卫谋反儿臣前来护驾。”
太子黑色的朝靴踩在地上猛如重鼓槌在穆宣帝心头这一刻没人能知道帝王的感受。穆宣帝薄唇紧抿震惊失望之后穆宣帝的双眸依旧锐利他恨不能刺穿太子的胸膛剜出这颗心来看一看秤一秤看到底有无良心。巨大的失望愤怒最终汇聚为一句怒喝“你率兵逼宫谋夺帝位!你这是谋反!”
冷冷星光之下太子的神色亦被冰封他没有半分动容“我既敢来就不怕这句话。父皇夜更露重深冬风寒请父皇暂于寝殿休息待儿臣处置完乱党再来向父皇请安。”他那柔软关怀如同往昔的口吻落在穆宣帝耳中仿佛含着莫大讽刺这就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这就是他寄予期待的太子!穆宣帝猛的一掌扬起却是被太子牢牢挡在半空太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穆宣帝的手腕轻轻一送便将穆宣帝推后数步一队眼生的禁卫上前恭请穆宣帝入内休息。
穆宣帝抬手便取了一名禁卫军手中军刀冷声道“朕受命于天焉能受小人之辱!”说罢军刀一横太子纵身而上长剑更快抵住刀锋太子道“我要的只是帝位绝不会弑父弑君父皇若这样去了您难道不担心我会如何对皇弟皇妹还有老二老三么?”
“畜牲!”穆宣帝自牙缝中低低骂道。
太子伸手取出穆宣帝手中军刀扔还给禁卫吩咐他们“你们守在寝殿外便好不要打扰父皇休息。”
穆宣帝被几名小内侍搀扶回寝殿太子忽然唤住内侍解下身上大裘披在穆宣帝肩头。穆宣帝的视线落在昭德殿前尸身血雨他的爱婿秦廷在沉默的指挥着这场厮杀浓重的血腥气在寒夜里飘散开来。裘衣挡住夜间寒意穆宣帝的心头却升起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与悲怆他这一世的功业竟落得这般结局么?在此时穆宣帝甚至没有想太子如何带兵谋逆、住在宫中的冯凝又去了哪里穆宣帝忽然道“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你是第一位杀至昭德殿的储君。”
太子的手指灵活的为穆宣帝在颈领那里打了个漂亮的双喜结他说“我提醒过父皇隋将军不堪大用父皇未听我进谏。”
“父皇你已力有不逮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