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重新换了一壶茶。
李辰安与韦老夫子相对而坐钟离若水三人分坐在了李辰安的左右。
“请问老先生贵姓?”
“免贵姓韦。”
“哦韦先生这处青石镇若没有下雨平日里人多么?”
韦老夫子斟茶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平日当集……青石镇逢三六九当集当集的时候倒是有一些农人猎户来赶集但人也是不多的。”
“镇上老少一起拢共也就三百二十口人连江南道的一个村都比不了。所以就算是这本就不多的铺面而今也空出来了不少……没人啊!”
李辰安点了点头。
队伍进入北漠道之后一路而来确实也未见几处村落倒是荒弃了的田地不少。
“我见这瀛洲之地里虽说多山但山下的田地也还适合耕种。”
“听说朝廷现在也减免了许多税赋至少姬泰当年强加在百姓头上的那重税已经取消了老先生可知现在此地的那些百姓生活上可有了改善?”
韦老夫子抬头看向了李辰安愈发确定了这位公子的身份。
他沉吟片刻一捋那山羊胡须徐徐说道:
“老朽倒是听说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减除那些税赋这确实是朝廷的一件惠民之大事只是……”
“咱们这北漠道距离京都太远似乎那减税之策并没有传到北漠道来。”
李辰安一怔俯过身子极为认真的问道:“韦老这话的意思是整个北漠道依旧课以重税?”
韦老夫子忽的一笑:
“老朽就是个教书先生仅仅是听闻有坊间传言说百姓之税依旧取两税各三成……又听说反而富裕的江南道和安南道这些地方百姓之税已降为两税各一成。”
“或许是朝廷这一政策尚未传至北漠道吧……若能早些传来北漠道的百姓们日子自然也会好过两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也就好过那么两分!”
李辰安问了一句:“为何?”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算是朝廷减了税赋地方上也穷啊!”
“比如这虚怀县县令大人要维持县衙开支若就靠朝廷规定的那点税……就算是县令大人将朝廷发给他的月俸全部补贴进去也是不够的!”
“穷啊!”
“百姓穷无商业无作坊!”
“就算是两税能够全部收起上缴了朝廷之后这虚怀县还能留下几个铜板?”
“这笔账很简单留下的铜板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一县最低的开销。”
“那能怎么办呢?”
“唯有制定地方的杂税比如养马税、养犬税、鸡鸭牛羊税等等!”
“这不为了不交这些税整个青石镇连一条狗都没有整个虚怀县牛马也没有几头。”
“农人耕种农田没有牛全靠人来拉犁。”
“运送一些田产土货也没有牛车马车全靠肩挑背抗……”
“但凡有少许本事但凡有少许家底的人去岁今年离开青石镇的最多!”
“人总是向往更好的地方总是希望在更公平一些的环境中去生活的。”
“他们这一走虚怀县的人口就更少县衙就更缺银子那杂税就会更多留下的百姓……就只会更苦!”
李辰安听明白了。
这又是一个恶性循环。
这能怪当地的县令么?
除非他中饱私囊否则真怪不了他们。
这能怨百姓懒惰么?
更不能!
他们身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
却偏偏无法逃离。
带来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人丁越来越少!
没有人再敢生孩子。
因为无法负担!
他们已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再过一些年等他们死去这青石镇或许会渐渐消失。
就连虚怀县恐怕也会渐渐消失。
李辰安起身站在了窗前推开了窗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书桌上的笔砚台里还有一些墨他的笔落在了墨里又落在了一张纸上:
《山坡羊》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