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旬的目光冷了一下,但看了一眼正在昏睡的于静姝,怕影响她睡眠,便没有出去理论,只是脸色沉沉地走到门口,在楼道里看了一圈,最终视线在说话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把对方看得浑身僵硬,才关上了病房的门。
门外,秦素云本想立刻进屋看看于静姝,这会儿也暂时歇了心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刚才说话的老太太,说道:“大姐,你们家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吧?”
那老太太被霍旬瞪得浑身不自在,又没勇气跟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耍横,正憋着气呢,闻言下巴一抬,没好气儿地说道:“那还有假?我都找人看过了,我儿媳妇这胎肚子尖,还喜欢吃酸的,肯定是男胎!”
老太太显摆完了,还觉得不够,又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你们家这是头一胎吧?要我说,儿媳妇是外人,养得那么金贵干什么?等生下儿子再让她享福也不迟。再说了,我年轻那会儿……”
秦素云在对面听着,觉得这老太太说话比大悲咒还让人头昏脑胀。
这老太太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儿媳是外姓,得在他们家生了儿子立了功才配享福,而且这福气也不是一定要享的,她一辈子苦着过来的,凭什么让后来人享福。
就凭这番话,秦素云就断定,这人不是半截子入土的,应该是从哪个大墓里出土的。
而且年份是南宋以后,民国以前的,再往后和再往前,都不能封建到这个份上。
秦素云自己平时不爱和别人一般见识,但别人说她家里人,那是万万不行的,闻言便说道:“哎呦!大姐你有所不知,我们家呀,是儿媳妇当家!我儿媳妇那个家业,不得了啊!在香港都有公司的!我们家能过上好生活,那可都指着她呢!孩子跟她娘家姓,以后家业也都是她继承。”
说着,秦素云还摆出一副小市民的市侩脸色,说道:“我这个人呀,一辈子不图什么,就图个有钱。还是大姐你福气好,家里不用考虑这么些钱的事,可不就能催着儿媳妇生儿子嘛!”
“那是……”老太太起初还有点得意,反应了一下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福气好,这人不是拐着弯儿说她家穷吗?
老太太虽然重男轻女,但是穷和拼儿子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能理解的。
无非就是说她家里没家业,还穷讲究呗!
她越想越来气,拉长着一张脸对秦素云说道:“妹子你这样还是不够厉害,要是我儿媳妇有这份嫁妆,我肯定早早地就捏在手里了。你一个婆婆管不住儿媳妇,还管不住儿子,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老太太的儿子也附和道:“就是,这女人就是得管着。”
老太太一阵得意,“看看,我儿子多听话。”
“是,儿子有出息就是主意正。”秦素云立刻接口说道:“我儿子就是这样,从小在年轻人里就是数一数二的,这不长大了也有出息,什么都自己拿主意。还是大姐你有福气,你看看你儿子,这么……”
秦素云端详了老太太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像好不容易搜罗了几个词似的,干巴巴地说道:“这么老实、听话,难怪你们家里能挟持……啊不是,能说服儿媳妇生儿子呢!”
说完就赶紧把一边的彭润之拉起来,着急忙慌地说道:“咱们出来前炉子上还煨着汤呢,趁着阿姝还没醒,得赶紧带过来,省得她醒了再饿着。”
之后就拉着彭润之火烧屁股似的跑了,跑的时候还声音不低地说了一句,“赶紧走,再不走我都编不出来话夸她那个丑儿子了!”
老太太和她儿子顿时气了个倒仰,想追上去理论,偏偏这时候产房里儿媳妇开始生了,动静大得很,两人只好作罢,黑着脸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