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正在走向衰败,但它却会在两百多年后的今日再度迎来盛世太平。
——这是自魏皇拥有读心术并了解到魏钰的来历后,便一直都坚信不疑的事。
他预感到了大魏会有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那一天,而他也知道想要见到这一天的到来,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那就必须得是魏钰!
除了魏钰,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能将盛世的意志传承下去了。
-
对于他爹的话,魏钰有很多话想说。
但真到了张口的时候,他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老头子说的没有错。
改革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好的吗?
不是。
如今定好的各种国策、计划,他爹信他能爽快答应履行,但下一任皇帝难道也会无条件选择信任他吗?
很难。
魏钰很确信,哪怕是与他亲密无间的八哥继位,到了天长日久的那一天,他们之间的信任也会在日积月累中消磨殆尽。
人是会变的啊。
连他自己都变成了如今万事不求的样子,可又有谁能想到曾经的他,其实亦是天才呢?
魏钰看着他爹严肃的面容沉默了。
他坐在地上,地板寒凉,透过衣摆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凉意,然而这都抵不过他爹搁在头顶的掌心温度。
年迈的帝王低着头,一手放在少年头上,素来稳重的眼神中,透露的是一个父亲对幼子的拳拳爱意。
这大抵是魏皇第一次抚摸魏钰的头了。
他的手顺着发冠而下,不轻不重,缓缓道:“朕知道,有些事即便朕不说,你也当明白其中原委,是否?”
这是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啊,天生地下,唯我独尊的人,所以他怎么能不明白他爹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呢?
不过是不想将一切摊开罢了。
魏钰沉默地靠在他爹腿上,蹭了蹭。
好吧,他承认,老头子之前做得是挺不好的,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即便是假装也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
他原谅他爹从前的疑心病了。
魏皇放在他头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皇帝抬头,望向殿外,透过门窗想要去看外面的天光,威严的眼中露出一丝怅然,“……你比朕当年要好。”
魏钰抬眼。
“当年,先皇有七个儿子,朕排第三,不占长,也不占嫡……朕知道,在朕登基的那几年,朝臣们私下都在说,朕这皇位是捡来的……不过朕并不在意,毕竟这也算是实话,朕的那些个兄弟啊,皆因争储死的死,疯的疯,残废的残废……后来先皇只剩朕这么一个儿子了,除了将皇位传给朕,又还能传给谁呢?”
魏皇舒了口气,低头看向魏钰,“兄弟情谊,朕是没感受过的,但父子亲情,朕却深有所感。”
魏皇紧紧盯着魏钰的眼睛,沉声道:“都是朕的儿子,你们性情如何,朕心知肚明。朕知道你容得下你那些兄长,甚至还会为你兄长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可是魏钰啊,你又知不知道就凭你如今做的这些,你任何一位兄长若坐上朕这位子,他又能不能容得下你啊!”
魏钰抿唇,“……若当真容不下,儿臣其实也可自行发配幽州的。”
“所以你当真能放下那些信重爱戴你的人?”魏皇紧跟着反问道。
这回魏钰不反驳了。
他自己可以做个闲云野鹤的富家翁,等到事情紧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那些由他带回来的人却决不能因他而受到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