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助理闻言怔愣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后排车厢里刮来阴恻恻的声音。
“你也觉得机会渺茫,是不是?”
刘助理吸了一口气,默默斟酌着他的话,脑海中莫名窜出了几个关键词。
重度肺炎,暴雪夜,被人遗弃在无人经过的垃圾堆。
随便哪一点,对一个两岁多的小孩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有活着的可能吗?
有,但是无异于千年铁树开花。
就算人还活着,在那个监控尚未普及的年代。
要找一个长相还未定下来的幼儿,就跟从大海捞针一样艰难。
况且那个破败的胡同口已不似当年,如今高楼林立,灯光闪耀,而附近的街坊搬的搬,散的散,到哪里去找线索?
但更多的可能是,
那个小孩早就被那场肆虐风雪,永远地封印在了那堆恶臭的垃圾里,
腐朽,消亡,然后彻底地被遗忘在这个世界上。
刘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缄默片刻,没敢说出心里话:
“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行善积德,福报一定会应验在裴小姐身上,护她周全平安的。”
裴凌游探手从羊绒大衣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
“啪嗒”一声。
蓝色的火焰跳动,他捏着烟点燃,不一会车厢里烟雾袅袅。
气氛凝滞几秒后,
他深吸一口烟,喉结滚动几遭,被烟草摩挲过的嗓音带着低低的沙哑:
“但愿吧。”
顿了几秒,他又继续道:“先去看看二叔,然后订最早的飞机回京北。”
裴家原本居住在南城,出了那件事情后,裴母一直郁郁寡欢,不久便患上了躁郁症,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砸家里的东西。
病情发作时,就连年幼的裴凌游也不放过,打得鼻青脸肿的。
最严重那次,尖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幸好他的二叔发现及时,把刀子夺了下来,赶紧把人送去医院缝针。
一个七岁的小孩,脖子上缝了八针,连做缝合手术的医生都在感叹:
“虎毒不食子,简直是要了这孩子的命,孩子再淘气,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毒手。”
“我听说裴医生那媳妇是因为女儿丢了,得了躁郁症,估计当时是发病了没控制住。”
“我同情她女儿丢了,但关儿子什么事情,伤害一个小孩算什么事儿。”
“好像女儿是儿子悄悄带出去玩的,带出门没有带回来……”
“他那会才四五岁,懂什么,一个大人怎么也拎不清。把儿子伤害了,她那女儿就能回来了?”
“……我说最难的还是裴医生,待会他那边的手术结束,知道这个消息,得多难过。”
躺在手术病床上的裴凌游,眼睛看着头顶上方涣散的灯光,耳朵里听着几人的对话,意识逐渐涣散。
如果他死了,他的妹妹就能回来,
他愿意的。
可是,怎么办,他好像又活下来了。
缝针结束后,他被送入病房里,刚从另外一个手术台上的下来的裴医生匆匆赶到病房里。
等裴凌游麻醉药过,逐渐醒来,裴医生忍不住握着裴凌游的手痛哭,满眼心疼。
“阿游,疼吗?”
裴凌游视线扫了一眼病房,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字,每一次扯动,都是钻心的疼,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
“不疼。妈妈呢?”
裴医生摸摸他的头,欲言又止:“阿游,你……”
小小的裴凌游对上裴医生那双悲伤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