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传出个神秘成熟的声音:“揍哪儿了?这么伤心?脸?”
“这这才不是重点!他竟然打我!我明明那么喜欢他,他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因为外人打我!~~哎哟医生,你轻点……”
“外人?”那边顿了顿,又笑:“呐,你这情扔都没扔出去过,让他怎么领?”
“……总之这一拳我先记着。”瞿子轩依然带着哭腔,委屈稍微减退了些,不多一会儿,眉毛又纠在一起:“还有啊,我我我现在怎么办啊,以后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阿赞了,啊啊后悔死了——我我我亲了他!!”
“什么??”这一声低呼过后沉寂很久,瞿子轩都怀疑是否断线,那个声音才又响起:“阿赞他,他应该不会在意的。你刚刚说因为外人,是怎么回事?”
这话题跳跃得略快,瞿子轩反应了一下才惊呼起:“啊那个姓林的!每次碰见他都没好事,就是这家伙在挑拨!对!他肯定想害程赞!他绝对是心怀鬼胎!”
瞿子轩东一句西一句的谩骂无丝毫实际内容,前言不搭后语的,那边人听得稀里糊涂。最后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越洋电话就成了瞿子轩对林如安单方面的声讨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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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病来如山倒。程赞素来体质好,大灾小病都少会找他。哪知只是一个受寒发烧,就把他折腾如此。
夜里,程赞身体忽然变得发热怕冷,甚至打起寒战。守在他旁边的林如安吓了一跳,慌忙叫来了急诊医生。
医生检查之后却说没什么事,打了一针药后嘱咐今天睡一觉差不多就好了。
送走医生林如安依旧不放心,脱下外套也钻进程赞被窝,将程赞的两手都好好地揣进怀里捂着。
程赞额头脖子很烫,手脚却是冰凉,也没有出汗。其实林如安对医学也了解一些,只是关心则乱,他无法安心。一整夜,他都不停查看程赞有没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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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所以让人沉迷,那是因为人们并不知自己身处梦境。那些遥远的清晰的记忆,不期然就叩开死守的心房,看啊,你真的可以漠然面对吗?那破碎的玻璃,娇艳的红唇,伤人的话语,漆黑的房间……你乞求出去,你哭喊着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来救你,你还小,很害怕也很委屈,你只想要出去……
当程赞睁开眼时,阳光正是和煦,温柔得像一杯刚出炉的热奶茶。
他动了动,有些困难,才发现自己被别人抱在了怀里。这很诡异,因为他多少年没有被人以保护的姿态抱过了。
他撑起身,看同床共枕的这人,白净的脸上淡淡的黑眼圈。很是不协调。
又是他?
许是病中的人心绪多少会有波动,亦或是昨晚的梦境太过令人心神恍惚,程赞坐起身,出神的静静看着。
晨起风还微凉,吹起纱帘轻舞,柔煦的阳光也跟着或霭或明,远处树枝上幼鸟细碎的叽叽喳喳,晨练的人喝口茶砸吧嘴拿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街旁的店铺准备开张迎来新的一天。
云流动得快,衬得天是那样蓝。
程赞内心忽然间涌上一股强烈的希冀,他也可以看到外面这样的世界,有风,有暖,有平和,有颜色。他希望每个早晨都像今天如此。不止是希望,是渴望。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每年每天醒来都不会有任何异样,空空的卧室空空的顶板空空的床。然而,这个人来临得悄无声息,安静祥和的驻留,他的身上似乎会发光,照亮的,却不仅仅是这空间。这里本就该有他。静静的安睡。
他抬手,想去摸这人的发。用一种能让自己安心、抚慰狂躁的力度……
抚慰?你还在不死心的期待些什么?越靠近你的人,只会越让你变的粗暴、残忍、变态。你有过这样经验的不是么,程赞。
程赞的手,滞在空中,良久,终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