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离晏辞的院子不算太远,因着要保证送过去的菜是热的,晏辞不吃凉了的菜。
沅沅到了的时候,里头的小厮正在热火朝天地扫地刷锅,气氛一派祥和,直见看见她跨进屋子,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即便这几天来对她的印象稍有改观,但拜以前的叶沅沅所赐,府中的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沅沅讨人嫌。
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人情也不是能一天笼络好的,沅沅懂。她冲着大家伙儿笑了下,默默地走去角落,等待晏辞那边的打戏开场。
如果《江山美人谋》这部书能拍成电视连续剧,这场打戏绝对是全剧中最精彩的之一。
天下第二的高手松云鹤,对战天下第三的高手晏七。
……沅沅也是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那个娃娃脸长得很像她弟弟的小七,竟然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炼音阁五大杀手之首,如今晏辞玄衣卫的正指挥使晏七。
她真是疯了才觉得晏七善良可爱,想和他做朋友。
灶里的火还在烧着,上头的锅里滚着水,应该是小厮们给自己烧的洗澡水。沅沅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在脑海里不断地翻看书中描写今晚的那一段。
她盘算着,自己该在哪一个时间点乘虚而入,一举制服松云鹤,再救下受伤的晏七。
在原书中,晏七是落败了的,而晏辞因为被松云鹤闯入房中,打扰了闭关,在打伤赶跑了松云鹤后,险些吐血身亡。
……
酉时过半刻,月上柳梢头。
摄政王府的西北角,一道黑色紧束腰身的瘦小人影出现在了墙头,手中握着一把五尺余长的大砍刀,刀背上缀满了金环。
他逆着月光站着,像一只黑色的大乌鸦。
这只乌鸦刚刚露面,便被一组巡逻的暗卫发现。
“有人。警戒!”暗卫们对视一眼,领头的吹响口哨,随后六个人一齐飞身而上,向着松云鹤袭去。
松云鹤是个年过半百的瘦弱老头,颧骨凸起,眼窝深陷,一头花白长发。
见自己暴露,他不反击也不躲避,只是站在墙头,桀桀地笑。
当最打头的暗卫掌风扫到他时,松云鹤才终于有动作,错步侧身,反手一掌,将那暗卫直直地打出了三丈远。
暗卫狠狠地摔在地上,松云鹤哼了一声:“小儿科。”
说着,他又拎着刀横冲向前,大刀一卷,其余五人均被刀气所伤,震飞出去。
松云鹤又仰天大笑几声,嘲讽道:“堂堂摄政王府,不过也就你们这些无能鼠辈而已,不值一提,看我提刀去取那晏辞的头来!”
打斗之中,已有几十暗卫闻声而来,黑压压站在墙下:“来者何人?”
“小儿无礼,怎么敢如此称呼你的爷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爷爷在此,还不立刻跪下磕上几个响头,谁的头磕得响,爷爷便饶了谁的性命,否则就将那圆咕噜咚球摘下来做爷爷的夜壶!”松云鹤声音暗哑,虽然长篇大论,但是口齿清晰,“还是说,谁仍然心生不服,敢再与你爷爷斗上一斗?!”
一名暗卫忍无可忍,怒吼道:“休得多言,老贼看剑!”
松云鹤眼角一斜,忽的从袖中抖出一枚圆球样的东西来,向地上狠狠一砸。圆球裂开,三丈之内顿时白色烟雾缭绕,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暗卫们连忙捂住口鼻,松云鹤大笑三声,趁乱提刀东去,直冲晏辞的卧房。
……
这是原书中写的内容,沅沅看了五六遍,已经能倒着背下来了。
松云鹤是一个自信过头的话痨老头。
沅沅看了眼墙角处放着的滴漏,酉时二刻,算着时间,松云鹤应该也已经避开了重重关卡,与晏七交上手了。
果然,下一瞬,她就听见刀刃相撞的打斗声传来。
有人大叫着从厨房门口跑进来:“不好了!有刺客来了!有刺客来了!”
沅沅心头一跳,她趁着厨房众人都在争抢防身菜刀的空档,抱着那颗弹,轻快地溜了出去。
她按着黑猫小五帮她踩好的路线,爬上了房顶。
这个地方位置高,能将一切打斗场面都看在眼中,而且是没有被波及到的净土,绝对安全。
沅沅小心地趴在瓦片上,看着不远处的两道缠斗的黑影——松云鹤手握一把丁零当啷作响的长刀,晏七持着一把用软钢缠搅而成的银白色十三节鞭,月光下,两人的武器均是盈盈作闪,碰撞之时擦出浅蓝色的火花。
即便隔了老远,长刀与钢鞭相撞时的嗡嗡声还是震得沅沅耳朵隐隐作痛。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具尸体,鲜血流成了湖泊。
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比□□更加残酷。
沅沅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她感到有些害怕。但很快的,这种惧怕被使命感所取代——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她必须要成功,她肩上的担子里挑着的,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死存亡,而是她的整个家族。深海的神灵在保佑着她呢,沅沅想,她不需要害怕,她会成功的。
手里的那颗桐油弹的外壳上已经被她的汗水沾湿了,沅沅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她计算着,战况应该到了关键的一刻——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刻钟,晏七终究不敌,被掌风所伤,吐出了一口鲜血。
松云鹤怒吼一声,长刀向晏七面门劈去,晏七持鞭咬牙抵挡,僵持间,看见松云鹤腰间的挂牌,大惊:“你是宫里的人?”
“哈哈,小子,终于认出了你的爷爷!”松云鹤桀桀地笑着,“老身不才,奉太后娘娘凤命,前来取晏辞那个不肖子孙的狗命!老身姓松,名为云鹤,小子,你可听说过爷爷我的名字?”
……一切都是按照书中所写高度还原的,就连松云鹤“桀桀”笑的那两下,发出的也真的是“桀桀”的声音。
这个认知让沅沅的心更放下了一些。
她站起身,悄悄地在房顶上向着松云鹤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位置,沅沅在上,松云鹤在下。她面对着他,松云鹤背对着她,绝佳的偷袭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