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桂香看了连忙低下头,能在府里到这么久的,那个不是人精,她还妄想试探,这下真的糟了。
“规矩不可废,按照你刚刚的意思,三少爷在松思院?”
桂香手足无措的站着也不敢辩驳,只能带这柳嬷嬷到诸滕所在的西厢房中。
诸滕已经睡着了,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松软的床。
当柳嬷嬷和桂香来到厢房中的时候就看到睡的红扑扑的小脸,明明应该称之为少年的三少爷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真的是造了什么孽,老爷把府内的事全全交给大夫人,如若老爷知道当年救命恩人之子现在活成这个样子必定会雷霆之怒,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上前去说呢。
两人又轻手轻脚的出去,谁都没提及是哪里坏了规矩。
柳嬷嬷心平气和起来,“这小主子现在在卧房睡觉?祛寒的姜汤煮了没?”
“奴婢已经叫人备上了,正准备给小主子送过去。”
小主子和温莲夫人的小时候有七八分的相似,而这松思院是她们原来主子住的地方,将军把童梦安排在这里还是怀念亡妻的。
当年荣陵和温莲少年夫妻,举案齐眉,但是温莲却没那个福分,随荣陵去边境回来却染了病,最终香消玉损于这松思院中。
当时温莲最喜吃食,荣陵就在院子中单独开辟了一处小院儿重金请春风楼里最厉害的厨子给温莲做饭,这如今人走茶凉……
现在人人都在巴结新的大夫人,那些个老人也是发配的发配,赶走的赶走,能记得温莲的就只剩她和桂香。
她们小心翼翼的活了六年,而如今看到长相俏似温莲的小主子,也难免多了几分关爱。
柳嬷嬷走进卧房,看着童梦也睡着了,轻声把她喊醒,然后示意桂香把温好的姜汤端来。
童梦睁开惺忪的睡眼,“柳嬷嬷,你回来了,梦儿好想你。”
这话说的柳嬷嬷心里一软,上前摸摸童梦的额头还好,不烫,没有起热,“来,把这姜汤喝了,祛祛寒气。”
童梦乖巧的把那碗姜汁拿过来喝掉,讲真,她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自认为没有让别人的努力付诸东流的权力。
接过来,皱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被姜汁呛得咳了好一会儿。
柳嬷嬷顺着她的背,这个小主子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体贴人,好相处,不像将府的这些个孩子娇纵、顽劣,是个让人心疼的。
柳嬷嬷顺了一会儿,开口道,“听说,今儿小主子被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翠竹给领到尚思院去了?”
童梦低垂着眸子,在这里能她能依靠的只有柳嬷嬷和桂香了,想到这,鼻子一酸,闷声回道:
“翠竹将我带到尚思院,大夫人说我既是将府的四姑娘,那她就有教导之责,我不知道每月初七是教导闺秀的日子,我到尚思院的时候穿的还算整齐,只是发髻散乱,未曾妆扮,借此由头罚了家规。”
说完把被褥中的右手拿了出来,有了荣曦的金疮药在倒是消了大半,只是触碰下稍显刺痛。
柳嬷嬷看在眼里,心里默叹一声,当年让温婉嫁入将府当继室本就是不当之举,如今还要牵涉到孩子,这是个死结。
能做的只有从细微之处去提防,等小主子及笈,可以嫁去平凡人家,享受平凡生活,不用总是牵扯大家族的阴谋算计。
柳嬷嬷摸了摸童梦的头顶,“那今天为何会坠湖?”
童梦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不可置否的,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我被大夫人罚后便要回到松思院中,却被韶昼湖周围的景迷了心智,遂坐在湖侧,夕阳西下,方才惊醒,该回了,只是还没走,就被几位姐姐喊住,然后……”
剩下的话她没说,相信柳嬷嬷也是知道的,只是诸滕那如何了?
“嬷嬷,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不提还不奇怪,这三少爷可不是个主动的性子,怎么会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去救一个素未相识的人?
柳嬷嬷看着童梦的眼睛,“那三少爷为何会救你?”
童梦暗道坏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正大光明以后能和他接触的机会。
“嬷嬷,你有所不知,当我还在涂里镇和爹娘一起的生活的时候,我有一个弟弟叫童淮,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爹娘和弟弟下落不明,我前些天看到邻院有个孩子孤单坐在石凳上,我就想到了我的弟弟……”
这下柳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童梦哭成那样,她也于心不忍,只能拿出手帕给她擦擦眼泪。
还好三少爷是个懂得报恩的。
诸滕在门口听着她的话,疑惑地皱皱眉,他们什么时候在锦阳院见过,他们不是在厨房认识的吗?
童梦拿出毕生的演技,正哭着呢,看到门口有个矮矮的身影,坏事了,不能让他被发现,怎么办!
童梦大声地抽噎道:“嬷嬷,我要去看诸滕,是他救了我…我不能不仁不义…”
诸滕听到这话,连滚带爬的跑回厢房,拍拍衣服上的灰,不能脏了这床,盖好装睡。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童梦掀开帘子,走近,看着睫毛乱颤的诸滕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