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管家大笑一番后,拍了拍诸滕的肩膀。
在战场上诸滕是个人人惧怕的铁面将军,现在却是个想早早把小媳妇儿娶回家的青涩小伙子。
“主子,仔细想想,其实我们可以在一周之内完成九道程序中的三项:说媒、行聘和请期。”
诸滕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想拖那么久,他总觉得拖久了会有变故。
“按照说媒的古礼,男方需要委托媒婆前往女方家中提亲,女方同意后,媒婆会拿着女方的年庚八字的红单送到男方家中。”
廖老爷子说完后自己也哭笑不得,“主子,你昨天几乎把媒人的事做了一半…”
诸滕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廖老爷子轻咳了一声,“您在这么冲动的情况下,女方家里竟然没有派人把你赶走。”
诸滕把脸撇向一边,一会儿看着书房的摆设,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字画,就是不和廖老爷子对视。
廖老爷子知道再逗就适得其反了,端了端表情,“说媒这一步,媒人必须得有,步骤也必须得严格的进行。”
诸滕皱了皱眉头,脱口而出道,“那这就得浪费一天了……”
廖老爷子觉得诸滕此刻不像是要娶妻,而是时刻急盼着被娶的闺中女子……
廖老爷子当没听到那句话一样,自顾自的继续道,“然后,男方要把男女双方的年庚八字送到算命先生处,看是否有相克相冲。”
“不需要,无论是否相克相冲,从生我诸滕非童梦不娶。”诸滕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廖老爷子无奈地张了张嘴,然后伸手按了按眉角,“主子,礼不可废,这些全部通过后,才可以求亲说合。”
说完顿了顿,继续道,“今天就可以让媒婆去将府提亲,然后把四姑娘的年庚八字拿来。”
“找谁?”诸滕是真不知道,行兵布阵他能做到算无遗漏,但是这个是真的难到他了。
“西街张媒婆。”
得,说了他也不知道是谁,诸滕无奈的朝廖老爷子摆摆手,“那你去吧。”
诸滕目送着廖老爷子走出门,做回靠椅上处理一天都没动的公务,有些事情真的是急也没用。
诸滕坐在书房里,看着属下呈上来的信件,里面写到:荣陵已被朝廷紧急派往西北边境
诸滕眉头一皱,这事就怕会出现变故。
这边廖老爷子来到了西街,敲响了张媒婆的家门。
“谁呀…”说着,门开了。
廖老爷子看到张媒婆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疼,百闻不如一见,这张媒婆确实和平常的媒婆大为不同。
张媒婆是个从来不疏于打扮自己的寡妇,只是这打扮的有些猎奇,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了的。
只要你钱给够,那就没有她保不了的媒,因为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失败过。
廖老爷子朝张媒婆拜了一拜,“张媒婆,我是姜府的廖管家,今天得麻烦你去将府说一门亲。”说着,把系在腰上的一袋银子放到张媒婆的手里。
西街姜府?
张媒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有想出,这西街哪里有姜府,只有东街的将府,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吗?
廖老爷子看到张媒婆的表情,不由得老脸一哂。
为了少爷的婚事,他牺牲了睡觉的时间,一夜间创造出了姜府……也是这一生颇为传奇的经历了。
“你随我来。”
张媒婆把门锁好,就跟了上去,然后看到姜府后她长大了嘴巴,竟然和铁面将军做邻居…
张媒婆摆正了脸上,“不知是将府的哪位姑娘?”
如果是将府的四姑娘那就不好办了。
就听廖老爷子说道,“是将府四姑娘童梦。”
张媒婆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她这辈子说的最大的媒了,如果…成功的话。
廖老爷子看她快要绷不住的表情,安抚的说道,“我家那少爷昨个已经把最大的一关过了。”
“难道…”张媒婆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廖老爷子说,“将府的老夫人和四姑娘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张媒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拿在手中的银两也有些烫手,但是她不想还回去,谁不知道西街张媒婆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张媒婆有些忐忑道,“那您是想让我做什么?”
“去将府提亲,然后把四姑娘的年庚八字拿来。”
这么简单?
张媒婆有些难以置信,她碰到人傻钱多的了!
于是拿出最谄媚的表情,朝廖老爷子笑了笑“您放心,廖管家,这事儿包我身上,我可是城张媒婆。”
“那就好,这是帖子,你收好。”
“我这就去,静待好结果就行。”说完就告退,往东街的将府走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将府,看到门口的威武的小厮,心里有些打怵,但是笑着脸往前走去。
“麻烦告知老夫人,门口张媒婆求见。”
小厮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这是要给男方说媒?
现在及笈的小姐只有两个,二姑娘、三姑娘。
但是直言找老夫人,必定是四姑娘,但是四姑娘今年才十四,还没及笈就来提亲,谁给他们的勇气。
虽然这样想着,还是让张媒婆在门口等等,自己快步去炬悠阁禀报。
老夫人一听,便让王妈妈服侍着起来,在正厅里等着张媒婆的到来。
王妈妈出门去迎张媒婆。
张媒婆看到面色威严的王妈妈心里直打怵,腆着脸笑到,“我来给西街姜府公子说媒。”
王妈妈没理,只是带她径直往里面走。
张媒婆突然不信那廖管家说的话了,这是同意婚事的态度?
果然还是要发挥她巧舌善辩的天赋,这钱终于拿的不亏心了。
张媒婆看着将府的景色几乎是连连称赞,所过之处花园里树木山石,带着蓊蔚洇润之气,真的繁华至极。
府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即使看到了张媒婆也没人议论,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将府的规矩森严果然名不虚传。
王妈妈停下脚步,炬悠阁到了。
张媒婆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王妈妈进了主屋,看到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坐在高位,旁边有两个侍候的丫鬟,这种扑面而来的气势,让张媒婆不自觉有些腿软。
老夫人就这样看着她,看的张媒婆的两股战战时,终于开口了,“你是给谁说亲?”
张媒婆赶紧接口道,“西街姜公子,向将府四姑娘提亲。”
老夫人也不为难,把放着童梦年庚八字的红单交给张媒婆。
张媒目瞪口呆,这么快!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听老夫人说道,“我乏了,王妈妈,送客。”
这真的是张媒婆说过最简单的婚事…
门口的小厮看着张媒婆生无可恋的一张脸,笑了笑,朝旁边的人挑了挑眉,“我说了吧,肯定不成。”
张媒婆双目无神的看向那说话的小厮,“成了,同意了。”
说完转身就走。
还能听到后面另一个小厮的说话声,“打赌你输了,给钱,给钱…”
张媒婆敲响姜府的大门,把含有年庚八字的红单递给门口的小厮,“给姜公子。”
小厮接过红单快步往里面跑,没过一会儿就见廖老爷子出来了,“辛苦了,回吧。”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到张媒婆的手里。
张媒婆颤着双手,把那戴银子放怀里,大步往前跑,一路上脸上都洋溢着傻笑,配上那副尊荣,街上的人见了都绕道走。
诸滕把有着童梦年庚八字的红单贴在胸前,眼眶竟然有几分湿润。
廖老爷子站在门口就看到这一幕,内心也瞬间酸楚,贼老天终于善待了他们家主子一次。
伸手在门框上敲了几下惊醒了陷入情绪的诸滕,诸滕侧着身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恢复原来的样子,“进。”
廖老爷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才进门,“主子,明天就可以行聘,十二箱聘礼已经准备妥当。”
“廖管家,辛苦了。”
第二天一行人抬着整整十二箱的聘礼,浩浩荡荡地往将府走去,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这是哪家的少爷要娶亲了?”在街上卖菜的男人用手肘捣着旁边人的肚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那人摸着后脑勺说道。
“嘿,还双城顺风耳呢,瞎搞!”说完就抬着脚够着脖子想看看这是咋回事。
廖管家完全不管这些,他就是要营造出姜家十分重视未来女主子的态度。
“哎,还记得昨天一直捂着胸,大步往前跑的张媒婆吗?”
“这是成了,这么大阵仗,难道是东街的将府?”
“我的天!”
这话一出,满街唏嘘,当初将府的大姑娘荣雅嫁人的时候,那阵仗现在都忘不了。
廖老爷子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将府的门口,把十几箱的聘礼往门口一放,就站在那里不动了,等待着廖管家的下一步指示。
守门的小厮一看这么大阵仗,想到昨天张媒婆来提亲,这怕是正式行聘来了,赶紧跑进去禀报。
小厮也不管规矩了,一路狂奔来到炬悠阁,喘着粗气,随手拉住一个在规规矩矩打扫卫生的丫鬟,声音由于焦急稍显大了些。
“麻烦喊一下王妈妈,说外面有人带着十几箱的聘礼正式上门行聘来了。”
这丫鬟也是个老实的,一听这是大事,放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跑进去,在老夫人的房前颇为大胆的喊了声:“王妈妈,有人带着十几箱的聘礼在将府门口等着。”
王妈妈一听那还了得,赶紧进门给老夫人禀报。
老夫人见王妈妈一脸焦急地走进来,惊讶极了,“怎么了这是,难得见你这样。”
童梦也颇为好奇的看着,她今早刚到炬悠阁陪老夫人的时候,就听说昨天有媒婆上门提亲。
这又是什么事?
王妈妈先看了眼童梦,道“老夫人,你有所不知,那个西街姜公子行聘来了。”
童梦在一旁都要惊呆了!
这么快的行动速度是多着急的想把她娶回家…
老夫人一听,立马正视起来,“王妈妈,扶我起来,我要亲自为梦丫头主持这件事。”
“诺。”
老夫人换上了最正式的衣服,坐在炬悠阁的上位,等待着与姜府来行聘的长者商量日期。
“王妈妈去迎一下。”
“诺。”
王妈妈大步向前走,小厮紧紧的跟在身后,一会儿就走到将府门前。
王妈妈朝在门口等待的廖老爷子福了福身,“久等了,奴婢这就带您去见老夫人,里面请。”
廖老爷子指了指后面的十几箱聘礼,“这些不妨也搬进去。”
“里面请。”
一行人从将府正门进入,走到炬悠阁要经过好几个的院落,其中大夫人、席姨娘、庄姨娘和董姨娘的院子也在里面。
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彻底吸引了将府所有人的视线。
昨个就听说张媒婆是来将府向四姑娘提亲,可是她们谁都不信,毕竟童梦可是老夫人的心尖尖,怎么可能还没及笈就同意提亲。
童梦心里也颇为焦急,说实话,即使在现代她也没有时间谈过恋爱更没有和别人相亲过,而现在她却在这里要有自己的一个家了。
她不自觉的伸头朝外看,被老夫人斥责了一下,“你到后面听着去。”
童梦乖乖的坐在屏风后面,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点点身影。
廖老爷子跟着王妈妈进入炬悠阁,而聘礼也放在院子里,整整齐齐的十二箱聘礼。
老夫人看着他的衣着,就知道是个富裕人家,就是姜家她听过的只有铁面将军:姜佟,但是显然不可能是。
她有召小厮前来问话,姜公子是个唇红齿白却身材高大的男人,据说还是个美男子。
那这另一个姜府在双城不出名,但是又在送聘礼时,抬了整整十二箱,可谓是大手笔。
廖老爷子站在老夫人的对面,从袖子里拿出红色帖子郑重地放在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把帖子接过来但是没有打开,问道,“当怎么称呼您?”
廖老爷子笑着道,“鄙人姓廖,您有所不知的是,我是姜府的管家,你可称呼我为廖管家,就在一个月前才举家搬过来,其实举家也算不上。”
见老夫人面露疑惑,廖老爷子继续道,“我这少爷怕您嫌弃他无父无母无兄弟亲戚,偌大的姜府就只剩他一根独苗,故让我穿着这身衣服来行聘。”
老夫人有些生气,面色也不由得一变,这种法子也想的出,这样的人,梦儿哪里能嫁!
廖老爷子看出来老夫人的想法,赶紧继续说道,“因为太在乎将府的四姑娘,所以少爷有一些自卑和害怕,也更是担心您会嫌弃他的身世而不让四姑娘嫁给他。”
老夫人听到这才稍微点了点头,廖老爷子见解释有门,便继续道,“其实换个角度想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老夫人听到这,展颜一笑,没错,看这外面的十几箱聘礼,而箱子上面竟然还镶嵌着宝石和碎玉,可以知道姜家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现在如若嫁姑娘,随礼怕是拿不出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没有长辈和兄弟姐妹,只要郎心不变,梦儿的日子必定可以幸福。
老夫人听到这,这婚事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她朝着廖老爷子笑了笑,“不得不说我感受到了贵府的诚恳。”
“我们来商量一下婚期。”老夫人主动到,说实话,她不想这么早把梦儿嫁出去,还有几个月梦儿才及笈,及笈之后就可以嫁人了,但是她这把老骨头,最多也就能撑半年。
廖老爷子没有想到这老夫人竟然这么爽快,赶紧坐下来,把两人算好的年庚八字的结结果放在桌子上。
“梦儿将在三个月后及笈,今儿个是农历正月十七,婚期便定在农历四月初六立夏那天,如何?”
廖老爷子还有什么说的,赶紧起身朝老夫人拜了一拜,“老夫人高见。”
童梦就坐在屏风后面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她的婚期定了下来,头上也是一脑门的汗。
只听那男声又说道,“那这十二箱的聘礼放置在四姑娘的院子里,麻烦老夫人指派一人给我带路。”
“王妈妈,带着廖管家把这些聘礼抬到四姑娘的院子里。”
王妈妈福了福身子,“诺。”
王妈妈也是打心眼里为四姑娘欢喜,这算是找了一个顶好的人家,会幸福的。
廖老爷子起身再次向老夫人鞠了一躬,才跟着王妈妈走出这炬悠阁。
“梦儿,你在后面可都听清楚了?”老夫人见一行人都走的没影了,才说道。
童梦红着一张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奶奶!”
老夫人见她害羞了,便难得的没有说下去。
童梦坐在老夫人身边,拉着她的手,“可是梦儿还想再多陪您两天!”
老夫人敲了敲她的额头,“我这把老骨头啊,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奶奶走之前啊,想看到你成婚。”
“章大夫不还在这儿给您调理的吗?您会长命百岁的!”童梦不依的摇了摇脑袋。
“章大夫困在这将府里数十年了,我啊,前年就放他走了,这该还的早就还完了。”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全然的放松和解脱。
童梦知道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一个故事,但是老夫人不说,她便即使有这个好奇心也不会问。
这边王妈妈带着廖管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松思院走。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下人,即使满心好奇,但是也不会表现出来,王妈妈可上来是个心狠的,惩治起来,那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些年修身养性了,但是余威尚在。
只能等一行人彻底走远才交头接耳的低声交谈。
“看来是真的,都往松思院走了,啧啧啧,看看后面抬得这些聘礼,真的是厉害极了。”一个扫地丫鬟羡慕的说道。
“你是没看清,我刚刚大着胆子看了一下,这箱子上还有宝石呢。”
“四姑娘的命真好,前些年还被欺负到被人投湖,现在却成了府里最早嫁出去的姑娘。”又一丫鬟嫉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