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抱着昏迷的童梦,用贪婪的眼光看向肆妄山的顶部,在哪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低头看着被迷晕的童梦,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抱紧她从草木茂盛的山冈往山顶走,路越来越陡峭,每走一步都伴有山石滚落。葱茂的马尾松又高又绿,一直延伸到山顶的尽头,还可以看到一点皑皑的白雪。
到山顶的时候,姜一的睫毛已经有些结冰,怀里的童梦也冻的嘴唇发紫。他迅速将童梦放进支好的帐篷里,用厚厚的被子裹好,点上火把,以防还没献祭就被冻死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走出帐子,听着从远处传来列队的呼声。山顶落日的金黄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已经准备稳妥,近到平地上已经画好的符咒,远到三米开外可两人环抱的木桩和堆在一侧已经砍好的木头。肆意而张扬的向世人宣誓——这就是天祭开启的地点,也是历史即将改变的地点。
姜一转身回到帐子中,看着脸色稍微红润但是仍在昏迷的童梦,不由得喃喃出声:“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一把将她抱起,抬脚撩开帘子,脚步稳当地走到柱子前。将她半靠在上面,从腰上解下即使用当下最好的剑也砍不断的由万年玄铁制成的铁链,一圈一圈的将童梦全身裹紧。
点燃木桩前的柴火,静静的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个时刻的来临。
诸滕到楼上没多久就换上骑装,“哒哒哒”的快步下楼,从马厮里牵了一匹汗血宝马就往朝着与姜一约定好的地方奔去。
沿路的景色快速略过,风打在脸上很疼却让心中的焦急感更加强烈起来。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只是童梦现在不是由他亲身保护的,所以还是有点伤心。
他对姜一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从认识姜一的那天起,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操办,从未辜负。所有的事情在这两天就会结束,那个时候,大家都会好好的。
“吁。”约定的地点到了。
诸滕将马栓在树上,踩着一片片发黄的枯叶,拨开树藤,里面的风景显现出来。里面空旷极了,只剩下一个建造在由石块砌成的宽广地面上的荒废的木屋。其左侧的烟囱仿佛在承接着半落的斜阳,日光红的像是映照出的火光,让诸滕的心猛地一跳,他反射性的朝着肆妄山的山顶看了一眼。
边快步靠近,边喊道:“梦儿,姜一。”
直到贴近门槛都无人回应。
诸滕掩藏住内心的不安,一脚踹开木门,里面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他走进,拿起那张被深色的茶盏压在下面的木色信笺。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主子做不到的,属下愿为代劳。
是姜一的笔迹。
信笺被他的内力震的粉碎,纸屑飘荡在空气中,在窗棂撒过的落日的余晖中就像是即将熄灭的余烬。
诸滕握住佩剑的手满是青筋,挺拔的后背不由得有些弯曲,他最没有想的也是最信任的那个人,背叛了他。
现在还能记起在十年前在锦阳院的那天傍晚,姜一一身黑衣,跪在他面前,说救驾来迟,在将府受苦了,要带他回落霞山庄。那一刻,他以为有家了。
“家人,哈哈哈……”由压抑到略显疯狂的笑声从唇间泄出,顺着大开的窗棂惊飞了一群在树上栖息的小鸟。
诸滕无力的靠走出木屋,现在想想,好像一切都通了。当初在王府,童梦为何会被劫走,到最近发生的,宗盛钰能快速找到他的行踪,甚至于可能童梦现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准备被献祭。
这些都是因为有内鬼在,而这个内鬼的地位却是——家人。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现在只能暗自庆幸留了一手,有派姜三跟随宗盛钰一行人并留下标记。落霞山庄到底有多少人是姜一的心腹,又有多少人为他效忠。一切都未曾知晓,只能静观其变。
他只能暗自祈祷姜三不会背叛。
如果他猜的没错,献祭的地点应当在肆妄山的山顶。
拿出火石,一把火烧了这处木屋,就像是烧了与姜一往日的所有情怀。黑烟划破了落日的霞光,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只会剩下一层灰烬,任由微风吹散它。正如同吹散与姜一信任而亲密的如同家人一般的过往。
姜一注意到了西侧不远的火光。他的眼睛黯淡不清,一直慢慢游弋的目光汇集在一处。刚到山顶不久的宗盛钰背着手愉悦地想象着姜佟发觉背叛的盛怒,转头讥诮地看着不远处的姜一,嗤笑道:“怕是你家将军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信任的那条狗背叛了他。”
“王爷,这话可就是您的不对了,那既然是狗,小人也希望可以轻轻松松的。王爷你看,这贞女已经给您抓来了,那当初您答应的那个——”说着,朝宗盛钰比了比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擦的右手。
宗盛钰不屑的笑了一声,“好说。封余,呈上来。”
一个大箱子被两个兵长用一个扁担挑了上来,宗盛钰将钥匙递给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