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诸滕话音落下,异象乍现,气温瞬间升腾——犹如一头饕餮被热流裹挟着想吞没在场的所有人。童梦的身体却挣脱了原地的枷锁,逆着蒸腾的热气,不受控制地停在半空。
只一束白光亮的刺眼,以童梦为原点连接了天上与地下。争执不休的人全然停下。在人们的注目中,她的的手缓缓抬起后下压,带着某种诡异的坚定径直地指向肆妄山西南方向的山头。
人们的目光随之而且去,只有诸滕昂着头,看着半空中失去自我意识的童梦。往常所有相处的时光在这一瞬间像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乍现,双眸蔓延血丝,眸光中充斥着自责与愤怒。双拳捏的掌骨泛白。
宗盛钰在走之前撇到诸滕强撑着的脸庞,又目测童梦所在空中的高度,嘴角不由得挑高。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做了什么之后,童梦不会掉下来摔死。
他头也不回地嗤笑道:“这——我看你怎么救!”
说完不等诸滕回答便带兵朝着西南方向迈进,蛰伏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只要拿到那枚令牌便可以称帝,而这些虾兵蟹还无须他动手。
诸滕目光冷冽地看着悬崖边的马尾松。姜一的背叛让他始料不及地打翻了往日的所有信任,但是往常的一切,不仅仅只有谎言。
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目光钉在高空中的童梦身上,但是无论采取怎样的措施都会被一层灰白色的屏障无情的弹开,几乎没有丝毫可以着手解决的方法。
稳当的脚步声从山顶下方传来,诸滕不由得有些分神,索性慢慢站直身体,看向来人。
“慢着,你走错了,西南方才是那枚令牌的去处。”诸滕冷冷地看着一身红衣的裘松卓道。
裘松卓没听那些,继续向前走,停在了童梦几步远的正下方,身后的背影被夕阳拉成一条绷紧的直线。他看着诸滕的眼睛说道:“这,是我的去处。”
诸滕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却被裘松卓接下来的动作定在了原地。只见他嘴角带着一丝悠然的浅笑,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模样怪异却不凡的古朴小壶和匕首,然后将衣服敞至臂弯。
“你在做什么!”诸滕不由得加快脚步逼近他。
“若想救她,就别插嘴。安静的呆着,否则,先杀了你。”
诸滕犹豫了半响还是停下。
裘松卓用一把古朴的匕首捅入胸口,匕首陡然由银色转成妖异的深红,全然由尾部像是经历了一层内部的过滤,一滴滴地落在小壶中。
待半壶后,他猛地拔出匕首。纵使裘松卓有着强大到令人害怕的自愈力,面上像是覆了一层冰霜,脸色难看极了。毕竟失去的是珍贵的心头血,里面蕴含的更是他一百多年来深厚的力量。
嘴里念念有词,他不靠任何外力诡异的升至和童梦等高的半空之中,猛然将沾了心头血的匕首插在透明的薄膜上,“咔咔”的碎裂声让人在心头一跳。
而碎裂之处,白光渐渐泄出,随着碎裂加剧,裘松卓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变成华发。而天上乌云都聚在头顶,九天惊雷就要迎头劈下。
诸滕屏住呼吸,胆战心惊地看着上面的发展,终于,白光达到顶峰,刺的双目难以睁开。
等他睁眼时,裘松卓已经抱着昏迷中的童梦站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给我吧。”
诸滕接过童梦,将她轻柔地搂在自己怀里。
裘松卓看着天上仍旧在翻腾的乌云和不断划破长空的惊雷,他皱了皱眉,“人虽然救下来了,但是危险还在。”
诸滕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先前就是他神通广大的救下童梦,他的意见不得不考虑,毕竟出了差错便会后悔一辈子。
“我要怎么做?”诸滕不由得急切追问。
“虽然,钥匙已经被我拔了下来,”裘松卓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晕倒在诸滕怀里的童梦,“但是不妨告诉你,天启已经开启,他们已经得到了由天女所指的正确方向。”
“你是说……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是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给她补血,天启的开启必定是以血画阵,而她恐怕都没有止血过,否则外面的防护罩不会那么顽固。”
诸滕从怀里拿出补血的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到童梦的口中,就要沾到童梦唇角的下一秒,裘松卓短促的叫道:“等等。”
“你这药里含了元水,她不能吃。”
诸滕听着一愣,那个是——
“她怀孕了。”
“你是说——孩子护住了童梦?!”
“是的。或许正因为此,天启才能人为破开,被我救下。但是,天启的迹象还没有结束。只有令牌拿到手方能罢休,只怕今天拿不到的话,会有多少人闻讯赶来,这世间又要生灵涂炭了。”
诸滕看着天上的异象,没有回答,掩藏在浓密睫毛下的双眸却红的似血。宗盛钰他说不会放过的,姜一的背叛也来的蹊跷,必定留有后手。
更加剧烈的异象更是给了那些犹豫之人的一剂定心剂。天启异象,心动的又何止他宗盛钰一人。那么多人常年在晓岳镇徘徊,不就是听了个传说,幻想自己能捡个漏子,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在晓岳镇周边活动的寻宝者已全然聚集过来,做好登山的准备。不顾往常先辈的劝导。
现在是接近傍晚,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会完全黑下。
跃跃欲试的人们聚作乌泱泱的一团,幻想着自己称王称帝的景象。摩拳擦掌地检查自己周身的器具,确保万无一失。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男人本想在一旁默不作声,撇眼间却看到独自一人坐在石块上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心思陡转,大步走了过去,搭讪道:“兄台,你这是也准备去凑一脚?”
年轻人先是撇了他一眼,随后从袖中抽出一把刻着繁复花纹的短匕首。眼不离剑,根本不想搭理他。
男人看着匕首,认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笑笑装作不为所知,继续说道:“兄台,这落日之时的肆妄山的情况想来你也是清楚的,你不要命了?”
年轻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满不在意地说道:“就跟你不准备去一样。你这装备也很齐全,”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刚刚的白光,看了看肆妄山,语气不由变得有些激动,他轻咳了一下,“再说这异象显然是天祭,若是被谁捡到了漏子,在肆妄山的一处拿到那枚令牌,谁就可以坐拥天下,成为最尊贵的人。”
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男人自然而然的知晓了他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或许那个人就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