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游也这样看我。
他仍旧觉得秦子游天真得有些傻,可秦子游原本就是过去的他。
这让楚慎行忽然意识到,在“破坏宋安的计划”之外,自己其实没仔细想过,究竟应如何对待秦子游。
无论是杀这少年、还是收他做徒弟,这都是针对“宋安”而做出的布置改变。可说到底,在这之中,最重要的当事人分明是秦子游。
他这会儿还不认识宋安,更遑论信任宋安。
他一心信任楚仙师。
可宋安要利用楚慎行的爱恨怨憎“脱离此界”,楚慎行就要用一样的方式利用秦子游吗?
在秦子游的目光中,楚慎行停顿片刻,心中思绪难得烦乱。
凡人如飞禽走兽,可曾对他说“你也是从楚国来吧”的闵月在楚慎行心中都有不同,遑论秦子游。
“……你我虽不能入建章,可建章宫内的人总要出来。宫内不止有赵、宋两位真人,尚有其他弟子。在他们面前,我倒仍能遮掩一二。”
话音落下,见秦子游看来的眼神多带欢喜
在这之中,因楚慎行“提醒”,秦子游也略略想过:楚仙师是否别有目的?
虽然柳叔先前说,自己这一行人身上没有值得楚仙师图谋的东西。可一顿饭、一次仗义相助、一番颇具指点意味的谈话……再加上现在,楚仙师直接带他,一路看许多事、有许多感悟。其中重量、意义,已经不是一句“无所图谋”能盖下去。
可倘若“有图谋”,又是什么?
秦子游心尖一跳,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
自己可否直接问楚仙师?
楚仙师如若真有所图谋,不至于因这一个问题,而对他出手。
如若真的出手,总归自己原本就敌不过,那有没有一个问题,好像也没什么要紧。
想到这里,秦子游如拨云见月,豁然开朗。
他心情宽阔许多,应下楚慎行的话,“如此甚好,只是还要劳烦楚仙师为我操劳。”
楚慎行看他,见少年目光仍然清澈。
“——不过,”秦子游很快接上下一句,“楚仙师为我做这么多,我倒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了。”
楚慎行一下子笑出声:“嗯,不必报答。”
心想:倒是我小瞧你。
胆大妄为、肆意行事,却又不失分寸,不至于真的被人捉住小辫子惩戒……
这同样是过去的秦子游。
听了楚慎行的话,秦子游轻轻叹了口气,一副“话被楚仙师堵死,不知如何才好”的表情。
楚慎行见他这样,莞尔:“我帮你这些,自有我的目的。”
秦子游眨眼,“啊”了声,一副被看穿的窘迫。
楚慎行说:“你何时猜到,我何时告诉你。”
秦子游:“……”
少年带着薄薄遗憾,不再多问。
他带着一种奇怪的乐观,想:便是楚仙师真要将我抽筋剥骨,我也无从反抗。再者说,楚仙师给我看这些,原本也不是他出手伪造。
那就继续看吧。
秦子游并未等太久。
从绊住黑店匪徒的一根青藤开始,一切环环相扣。
楚慎行在其中小小推了一把,又隐在幕后,不为人知。
大理寺来报,说公子封说的那间客栈似有灵气残留。大理寺的人挖开地底,见到几具枯骨。骨头在夜幕中会泛起幽幽荧光,显然同样带毒。
这就不是常人能解决的问题了,恰好归元宗仙师正在郢都,便奏请仙师相助。
在往常,出了类似的事,惯例是记录下来,挑几样严重的,报予归元宗。而这些事,会成为归元弟子的师门任务。当下,因离仙师甚近,大理寺卿便做主,越过以往步骤。
归元弟子对此无异议,很快,几个筑基弟子整装上阵。
路鹤轩不在其中。
有剑峰弟子问起,阵峰弟子只说,路师兄似乎被师尊差去办其他事。
一群人和和睦睦,去城外一探。然后两方一起发现,客栈残墟之中,有一道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