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游闭眼。
他十七岁了。舞象之年,若未修道,便该学御射,要考功名。可他离家千里,惹上祸患,让爹爹也要流离在外。
秦子游喃喃说:“是我不孝。”
楚慎行诧异。
他说:“这怎会是你的错?”
秦子游说:“宋安要寻我,爹爹才要离家。”
楚慎行淡淡道:“那也只是宋安的错。”
一停,楚慎行又说:“子游,你该明白这个。”
秦子游叹道:“是,我该明白。”可情绪上头,便要钻牛角尖。
楚慎行看徒儿,见少年脸上已无太多欣悦。他还是高兴的,对手中小人十分珍惜,像是生怕哪里弄坏,浪费师徒二人好不容易采来、买来的各样灵宝。这么看了会儿,秦子游干脆说:“还是师尊来拿。”
楚慎行说:“子游,我今日给你这个,不是要让你……”不开心。
秦子游嗓音闷闷:“嗯。”
楚慎行看少年面颊,记起八百余年前,邻家姐姐被卖掉之后。自己被娘亲揽住,娘亲说:“子游,你今日难过,是为往后。”
他记起娘亲捂住他眼、耳时,手心的温度。
又有数年后,娘亲病故,黄口小儿哭倒在棺前。父亲同样揽住他,同样悲痛,嗓音沙哑,手在儿子背上轻拍,叫:“子游、子游。”
所以楚慎行抬手,在少年意外的目光中,将少年抱住。
徒儿的身体原先有些僵硬,接下来,又放松。
秦子游小声叫:“师尊,我不是孩童……”
楚慎行说:“你比我小八百岁。”
秦子游一滞。
有理,不能反驳。
秦子游想一想:“我要弱冠了。”
楚慎行说:“我七百九十七年前弱冠。”
秦子游深呼吸。
他嗓音更低了,觉得有一只手,像是爹爹从前一样,温柔地在自己背上抚过。
秦子游问:“我们何时能出去?出去之后,爹爹会不会已经上了年纪?”修真无岁月,凡人却有春秋,“到那时候,师尊,你——”
又要如何应对宋安?
楚慎行说:“你结束秘境,就能出去。至于我,”他说着,感受着丹田,嗓音里带一点笑,“大约在你之前,能回到金丹。”
秦子游心想:金丹啊。
楚慎行说:“你可记得黎泽那素罗蟒?”
秦子游定一定神,说:“记得。”
楚慎行:“当时,我与你提到归元弟子李鸿,说他筑基时,就能使出有金丹威力的‘顺风扫叶’。”
秦子游闻言,惊喜,身体往后一些,记起来:“是!”
他知道,师尊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句话,才是重点。
金丹期的师尊,亦能使出有元婴威能的招数!
楚慎行说:“我有五成把握——不能打过他,但让他措手不及,无从追来,还是可以。”
秦子游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说:“如此。”
楚慎行说:“如此,子游,你又要如何做?”
秦子游听着,神情渐松,一样露出点笑意。
他说:“我入这秘境,也有十个月。”
他说:“我看姬卓如何行事,看了整整十个月。他待我另有所图,现在看,正是‘图’师尊你。故而他对旁人下杀手,对我,却颇耐心,愿指点。”以此拉拢秦子游。
他声音放缓。
秦子游:“我未学到十成,但总算懂得七七八八。他开始修行,对刘兴愈发瞧不上眼,大约很快要动手。”
楚慎行说:“所以?”
秦子游说:“这便是我的机会了。”
在吴国百姓耳熟能详的那段历史中,太`祖长子出生那年,刘兴一病不起,未撑过冬日。许多人说,刘兴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是太`祖皇帝最重要机遇。
而这次,天气转凉时,刘兴病愈,姬卓下狱。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
楚哥:我比你大八百岁。
子游:可我不是小孩了!!!
■■年后
楚哥:我比你大八百岁。
子游:不过八百岁。
楚哥:(无奈叹气)
子游:师、师尊?
楚哥:(更无奈地叹气)
子游:若师尊不愿——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