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要经历一番苦战。
属于剑修的意识在跃跃欲试,可作为归元宗带队弟子的理智却命令秦子游警惕。他重新回想起白皎、云修等人一直说的话,说楚慎行来路蹊跷。在如今的碧元大陆,金丹真人左右是那个数,哪个都曾闯出些名望。如今楚慎行修为要高于他,显然也在此列,可此前却无人听闻,这着实古怪。
他心思渐冷。
哪怕楚慎行与师尊无关,也该警觉。
正想着这些,那把灵剑却倒下来,绕着秦子游转过一圈。
秦子游愣住。
剑刃锋利,自不必说。可剑柄却不会伤人,此刻,宛若亲人的灵兽,在他身上蹭一蹭。
秦子游眼皮狂跳,不知所措。
他狐疑地看向楚慎行。
只见楚慎行身形一晃,出现在秦子游面前。
他亦有些惊讶,叹道:“我这灵剑,此前大约太久没有从丹田出来,憋得狠了。总算遇到个可以玩乐之人,便抑制不住。秦道友,若有冒犯,我先代它赔个不是。”
秦子游眼角抽了抽。
他心中正想,楚慎行拿这话敷衍,莫非当他是三岁小儿?
可接下来,日影竟一样朝楚慎行凑了过去,绕着转过一圈,还嫌不够,又浮到楚慎行面前。
秦子游面无表情。
他看楚慎行诧异地抬手,握住日影,再看向自己。
秦子游心里憋着的那股气莫名散去。
他无力又无语,说:“看来我这日影,也愿与楚道友亲近。”
楚慎行只笑,不答。
两人又在演武场中待了数个时辰。愈往后,再旁观看的人愈少。剑峰弟子倒是愿意多撑一刻,好领悟剑意。乐峰弟子则早早遁走,免受磋磨。
到月上中天,秦子游神清气爽,仍欲再试。楚慎行却收起他那把灵剑,看一眼天色,说:“似要有雨。”
秦子游心想:有雨又如何?将云挥散即可。
但在对上楚慎行视线时,他莫名领会了对方言下之意。
今夜子时,屋中相会。
秦子游面颊无端发热。
他视线稍稍偏过一些,回答:“那便先回屋吧。”
归元弟子是吴国皇庭贵客,独居一处昭阳殿。
而楚慎行与莫浪愁又是归元弟子之客,一样住昭阳殿中,只是是一处偏殿。
待到回屋,莫浪愁三下两下布下隔音阵法,问楚慎行:“楚师兄、楚仙师,你究竟要做什么?”
楚慎行坐在桌边,慢条斯理,为自己倒一杯灵酒。
酒香溢出,混合着浓郁灵气。
他想一想,又倒一杯,推给莫浪愁。
莫浪愁心情复杂,往前,一样在桌边坐下。她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楚慎行看她,毫不意外地发觉,光是这一杯,莫浪愁已经有了点醉灵迹象。
让秦仙师喝,多半一样如此。
他当着莫浪愁的面,取出白日那碗糖蒸酥酪。有灵阵维护,酥酪不散,依旧带着甜香。他将灵酒倒入其中,甜香之中掺杂了酒味。莫浪愁困惑地眨一眨眼睛,记起什么,面目悚然。
她吓得酒醒,“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归元弟子!剑峰峰主的亲传徒弟!”
楚慎行面色不动,问:“是又如何?”
莫浪愁摇头,喃喃说:“真是疯了。”
她显得忧虑,筹划要如何在玉郎来此地之后随道侣一同远走。往后,无论紫霄院,还是归元宗,莫浪愁都不愿再与之牵扯。可看着眼前修士,莫浪愁又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强者为尊,弱者为蝼蚁。
蝼蚁何来选择的权利。
她长叹一声,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至少在这一刻,她可以醉去,不理是非。
天色更晚,楚慎行行于昭阳殿中。
在路过某个弟子的房间时,他脚步微顿,侧头。
“师尊,”一道低哑的男音,“如你所想,的确出现两个古怪的修士,其中一人姓楚。”
楚慎行皱眉。
他抬手,循着记忆,飞快地在昭阳殿外布出一个阻绝信符的阵法。然而灵阵初成,便似触碰到什么,又被一挥而散。
他再看那男音发出的地方,只见一道流光闪过。
云修给宋安发完信符,正要盘腿入定,便觉周遭杀机重重。
他心头狂跳,目露惊恐之色,正欲捏碎归元弟子的保命符箓,忽又觉得,那道杀机散去了。
秦子游的嗓音远远传来,落入楚慎行识海之中。
他不知楚慎行方才做了什么,此刻只问:“楚道友?你立于殿中不动,可是迷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有种半夜偷情的感觉(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