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年中?,白软软过得并不好。
他原先志得意满,瞄准一?名剑峰的师兄,想要与?其双修。
那位师兄倒也?知?道?白软软的名头:短短三个月,从?炼气中?期接连突破,成为筑基修士。这样的速度,哪怕是在碧元大陆变成天机大世界的如今,也?足够被夸赞一?声“天才”。
因此,在白软软提出,想要与?其论道?时,那位师兄痛快地答应下来。
白软软见进展顺利,心有喜意。
然而,这是他最后的“顺利”。
他与?师兄亲近,被吴秀群等人看在眼中?,引得吴秀群等人略有不满。
最先,这份不满未被发酵。白软软又并非在意旁人的性子,自然无从?察觉。
他估摸着自己“攻略”师兄的进度。按照此前经验,自己凑近师兄,师兄会微微发僵。自己“无意”跌到师兄怀中?,师兄会微微收紧手,看着他发愣。
白软软又开始觉得,没有系统,着实不便。
但——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抱着这个念头,找了一?壶灵酒,要与?师兄一?同喝。
起先,师兄推脱,说他另有要事?,恐怕不能与?白软软共饮。
白软软笑吟吟地抬起手上的酒,说:“这可是佳酿呢!师兄,你便陪陪我吧?”
讲这话的时候,他嗓音微软,衬着朦胧月色,楚楚动人。
师兄眯着眼睛看他片刻,点?头。
白软软欢呼。
他兴冲冲地跟着师兄进门,没有在意背后盯着的眼睛。
等到一?杯一?杯酒喝下去,白软软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借着倒酒的动作,“一?不留神”,撞到师兄身上。
他正要娇吟一?声,偏偏被一?把?推开。
白软软愣住。
他是实打实地喝了灵酒,这会儿脑子都显得晕乎。如今坐在地上,看着站起身,满目不可思议的师兄。
白软软叫他:“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这师兄深呼吸一?下,冷声说:“白师弟。旁人都说,你心有不轨之意,我原先还不信,说那些人冤枉于?你。可现?下看,他们说的并未有错!”
白软软完全懵了,“不轨?”
师兄说:“我归元宗门,虽不忌弟子合籍修行,却也?要双方感情深厚,才有此举。道?途漫长,诱惑甚多,但若沉溺其中?,又有何资格求索大道??……白师弟,我劝你一?句:这是归元宗,不是合欢派!”
这话说来,其实已经颇为难听?。
白软软其实并不觉得“合欢派”有什?么关系,但他从?未被人这样冷面相对。
师兄看他片刻,又深呼吸,说:“白师弟,我便不多留你了。”
白软软就这么被“请”了出去。
因身在归元宗内,那位师兄并不担忧白软软的安全问题,只觉得白软软至多在山道?上吹一?夜冷风,也?算“醒醒脑子”。
可螳螂捕蝉失败,黄雀依然在后。
被“请走”的白软软,转瞬就被吴秀群等人带走。
白软软的修为在这一?群人里算得上颇高。但他喝了酒,又不敌对方人多。回过神来,就被摔在床上。
白软软对这架势并不陌生。
他不介意与?吴秀群等人一?同双修,但是,吴秀群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陌生。
白软软质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吴秀群冷笑一?声,说:“你不愿与?我们共练心法,这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见天儿地往庄师兄跟前凑——白软软,你当谁不知?道?你那心思?!”
白软软皱眉,说:“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吴秀群“嗤”地笑了声,往前,捏住白软软下颚,给他塞了一?颗药。
往后,白软软意识一?空。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吴秀群等人在他身边。
他看出来,对方修为颇有圆满,如今是在顿悟。
至于?白软软,丹田却空空落落,境界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白软软目眦欲裂:自己竟然被采补了!
他一?巴掌拍在吴秀群脸上,生生将人打醒。
吴秀群睁眼看他,眸色阴鸷。
白软软看着这一?幕,心头发凉。但是,这并非他第一?次面对“偏执”属性的角色,说到底,对方如今“恨”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吃醋……
他尚未想明,就被吴秀群按在床榻上,扼住脖颈。
白软软试着掰开吴秀群掐住自己的手,来不及再想其他。
他修为毕竟更高,想要逃脱,总有办法。
可好不容易从?吴秀群的住处逃走之后,白软软在自己屋中?缩了三日,却听?人说起,那日吴秀群在顿悟途中?被打断,走火入魔,接连伤了数人,好在没有闹出人命。虽说如此,归元却已经容不下他。
吴秀群被逐出师门,另外几个一?起采补了白软软的修士养伤的养伤、专心修行的修行。往后许久,白软软都没有和这群人打过照面。
他依然惊魂未定,花了好些时候,总算走出。
往后,白软软好生安分了些时候。一?直等到十年后,他的修为依然停留在筑基前期,郑宇倒是追了上来。
白软软闻听?此言,心里并无波动。
在他想来,自己与?郑宇已经恩断义绝。当然,自己能放下郑宇,郑宇却不可能放下自己,一?定还对自己有颇多惦念。
白软软对此十分笃定。
但他偶然见到郑宇与?其他师兄师弟练剑论道?;
看到郑宇与?旁人一?起喝酒小聚;
看到郑宇在演武场上一?留就是数日,钻研剑法——
这夜演武场上,郑宇忽然回头,看向白软软躲藏的方向。
白软软紧张。
他看郑宇试探着朝这边走来,心跳越来越快。
白软软想要离开,可他的脚步还没迈出去,郑宇就停了下来。
郑宇看到白软软,显然一?怔,说:“白师兄。”
话音平和,其中?未有白软软想要听?到的悸动。
白软软心道?:掩饰的,倒是不错。
他面上露出凛然模样,问:“你来做甚?”
郑宇愣了一?下,才解释:“我听?这边有动静,只想着,是否是后山有妖兽跑来。”
白软软听?在耳中?,笑了声,不置可否。
他不信。
郑宇虽然是这副样子,但一?定对他旧情难忘。
白软软说:“你已经知?道?,并非后山妖兽,为何还不走?”
郑宇安静片刻,说:“你说得对。”
说着,转身离开,却也?不再继续练剑,而是要回住处。
白软软看着郑宇的背影,心中?莫名。
但他转念,想:也?对,这才见了第一?次……
往后,又有第二次、第三次。
两人接连“偶遇”,白软软一?面唾弃自己竟然准备吃回头草,一?面矜持地想,自己给了郑宇这个机会,接下来,就看他能否把?握住。
可郑宇竟然始终待他颇有距离。
白软软从?中?尝到些许屈辱。
他已经这样主动,放在以往,郑宇只会感激涕零。
可如今呢?
如今,还要他做多少?!
白软软改变主意。
回头草果?真是吃不得的。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刚刚想要放弃郑宇这条线,就被告知?,接下来,会有一?群筑基弟子去后山清理妖兽。而白软软和郑宇,都在名单之中?。
更有甚者,在清理过程中?,他们遇见妖兽发狂,几个弟子都有受伤。
所有人分散,白软软和郑宇落在一?处。
他们灵气用尽,储物戒也?在一?片混乱中?丢失。此地虽仍属归元,偏偏有了几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架势。
在这“生死存亡”关头,郑宇主动负责寻找落脚之处。又在一?个洞窟中?,升起一?堆火。
筑基修士虽然无需饮眠,但他们这会儿精疲力尽,丹田空空,还是休息片刻为佳。
郑宇这么对白软软说了,白软软心想:好你个郑宇,这下子,怕是真的要露出本来面目?
这会儿,白软软已经有数年不曾与?人谈情。他不习惯、不适应这样的生活,迫不及待想让日子回到自己熟悉的轨道?上。
他终于?还是决定,可以再给郑宇一?次机会。
洞窟火堆之中?,白软软“困倦”,头一?歪,靠在郑宇身上。
他察觉郑宇身体僵硬,察觉郑宇的手缓慢放了上来。白软软唇角勾起一?点?,正要等郑宇下一?步动作,却察觉,对方竟然扶着他,让他靠在洞壁上,而后就离开了……
白软软满心震惊。
怎会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蓦然睁开眼睛,唤道?:“郑宇!”
郑宇停了下来。
白软软看着他的背影,站起身,说:“你为何——你以为我会信你是真君子吗?”
听?了他的话,郑宇肩膀微颤。
白软软冷笑,要再说话,拆穿郑宇的“本来面目”,却听?郑宇说:“白师兄。当年所作所为,实在让我羞愧难当……这些年中?,我日日夜夜,皆被心魔缠绕。”
白软软一?怔。
郑宇说:“我从?前鬼迷心窍,趁你醉酒,对你做出那等事?,属实不该。”
白软软听?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哦,他觉得愧疚。
按照白软软的经验,“愧疚”之后,就是郑宇对自己百般讨好、万般迁就,求自己回心转意。
他的唇角飞快地勾起,再压下,正要讲话。
可郑宇又开口,说:“我郑宇在此立下心魔誓言,若我对白师兄再有半分觊觎,都让我经脉寸断、不得好死!”
白软软愣住。
他说:“你也?不必……”
郑宇终于?回头看他。
这一?眼,白软软察觉到: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郑宇看他的眼神,的确清清正正,再无旖旎意味。
白软软只觉得,自己伸出手,抓住一?把?流水、一?把?沙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手上的水流细沙淌走,却毫无挽回的办法。
这是郑宇。
而在数十年后,白软软终于?“斩断尘缘”,可以下山。
这数十年中?,白软软与?几个归元弟子有过露水情缘,可总回不到从?前。
他愈发急切,想要抓住什?么、证明什?么。
而这次下山,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重?新?遇到吴秀群。
吴秀群被赶出归元之后,改名换姓,另投了一?个小门派。
又在几十年后,因修为止步,他干脆还俗,去了一?个达官之家,成为供奉。
白软软这次的师门任务,就是这名官员家中?频频生事?,怀疑是有妖魔作祟。
可白软软来不及斩妖除魔,就被吴秀群药倒。
一?切与?过往重?合。
白软软睁眼的时候,看到吴秀群,第一?个念头是:这些年过去了,他的容貌,已经是中?年人了。
白软软警惕,如同过往一?样质问,“你要做什?么?”
吴秀群玩味地笑一?笑,说:“我能做什?么?”
白软软手足虚软无力,瞪着吴秀群。
他的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觉得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小黑屋”?
别?说,还有点?期待。
奈何他有意,吴秀群却无情。
吴秀群深恨白软软。
他一?刀一?刀割在白软软身上,问他:“当初,我们一?行人对你哪里不好?你要什?么,我们不是跟哈巴狗似的奉上?”
白软软痛极,反驳:“那是你们自愿给我!”
“自愿,”吴秀群半叹半笑,“你竟然还有脸皮,说出‘自愿’——我寻来双修功法,你不愿练,好,我们不练。可你偏偏又拿着功法,去寻旁人!白软软,你当真没半点?羞耻心吗?你被程师兄赶出来,哈,看来归元宗中?,也?不光是你这厚颜无耻的小人。”
白软软愣住。
他第一?次听?这样的话。
以往的任务之中?,他什?么时候不是被人捧在手心?
他愿意收下吴秀群等人的东西,难道?不值得让他们高兴?
可现?在,吴秀群却说这种话。
白软软气急,可身上的疼痛,却让他逐渐说不出话来。
吴秀群阴森森说:“你害我走火入魔,害我沦落这般田地。如今,我便用你的血肉,来修习神功。”
白软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落在吴秀群身边,化作一?个个血色泉眼,往外汩汩冒水。
他骤然意识到:“这是《紫霄心法》!你、你竟然修炼魔功!”
吴秀群不以为意:“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