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潭水翻动,天上积云,雷声阵阵,雁荡山里热闹了起来。
微蜷的长发浮出水面,少女清亮的面容紧随其后。
她弯了弯眼,“都在这里待着,看来山中无大事。”
“有桩小事。”昂呜一出声,大家的声音就消失了,“葛白来了。一直在山门外跪着。”
葛萝皱起眉,不好的记忆涌了出来。
上辈子她逃出去之后,她的父母对着摄像头下跪,博得了网友们的同情,纷纷谴责她,还将她的住址挖出来提供给她的父母。
她父母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先跪求她回家。
她开门扶人,以为在摄像头前不会有事,却没想到再醒来时已经成了被送进实验室的实验体。
她对这样的行径很反感,可是这个世界很重孝道,让葛白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这么跪自己,怕是不妥。
“多久了?”
“十七天了。”昂呜转了转头,喉咙里发出咕咕声。
不知不觉,又到九月了。
葛萝看一眼几要压顶的乌云,“让他起来吧。要么走,要么进来。”
再让他跪下去,这天雷怕是要劈到她头上了。
葛萝不想理他,提了篮子去果园里采新出的果子,发现入口处多了一株小果树,红彤彤的果子有橄榄的形状,圣女果的颜色。她摘了一颗吃下,又切了块柠檬吃下。确定是神秘果无疑,此时,也当是神秘果成熟的季节。
待她将人神秘果移入园中,昂呜已经引着鸿运侯进来了。
葛萝沉默着将园中的蔬果都采入储物袋,这才出去。
鸿运侯坐在看似坟冢的木屋外,迟迟不见葛萝出现,强撑的淡定已经维持不住了。
他站起身往外走,看到缓缓走近的葛萝,大松一口气,“女儿,爹来接你回去了。”
“谁是你女儿?!”
“谁是你女儿?!”
葛萝只是皱了皱眉,她身边的动物朋友们已经怒吼出来了,不过,鸿运侯听不懂它们的话,只觉得入耳的叽叽喳喳声吵得头疼,“它们怎么这么吵?想必吵得你日日夜夜休息不好。”
葛萝瞧着他一副感动了自己的慈父样,别过脸不想理他。
小刺猬团成球,滚过来弹到他脚上,疼得他嗷嗷直叫,“看我不宰了你们这些畜牲!”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行凶?”
凉如碎玉的话,让鸿运侯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来的缘由和目的,身上起了冷汗。
“女儿,你救救爹,救救你姐姐,救救……”
葛萝回转头,似笑非笑,“你一直在叫女儿,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鸿运侯哑了音。
当年沐清生产后便消失不见,他忙着去找沐清踪迹,自然没想起要给孩子起名,回来后,得知赵氏要将孩子丢山里去,他就更没想给她起名字的事了。
葛萝抱起趴在石桌上晒太阳的猫,揉了揉它的头,“你走吧。不必再来。只要葛梦自己撞上来,我也不会去招惹她。”
鸿运侯脑中回转几十道弯,看着葛萝与沐清有几分相似的容貌,长叹一声,“是为父对不住你母亲,对不住你。当时太过着急你母亲的下落,忽略了你。你能给为父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葛萝瞅着他,“说清楚,你是哪里对不住。”
鸿运侯一噎。
他扪心自问,当初娶沐清,他就让赵氏让出了正室的位置,后来对沐清也是温柔小意,不曾违过她的意,连赵氏房里都没再去过。
现在要说他对不住,他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对不住沐清了。
耳边响起这些年时有人对他提及沐清时都是说他对沐清的好,更加觉得沐清的离开就是忘恩负义。
葛萝看他的神色,也猜到了他不过是嘴上好听,“鸿运侯……”
“我虽然不曾给你取名,但一直派人暗地里保护你。一直留着你母亲住的院子,让人每日打扫。一直相信,你母亲有一日会回来。”鸿运侯声音微哑,“我知道你是沐清的孩子,即便在山里也能活得好好的,还能更自在。若是在府里,没有沐清照看,少不得要被磋磨。所以,一直没来看你。”
葛萝:“……”能把监视说成保护,也够能耐了。
不过,不管是保护还是监视,那些人都没有能靠近她的机会。
“过几日,陛下要选秀,为父便想为你谋一个前程。梦儿也是因此,觉得我偏心于你,才会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的事。”
他说得情真意切,慈父拳拳之心如出拳招。
葛萝眨眨眼,“你觉得我待在侯府里都不能自保,会有在宫里自保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