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裕岚宫里,已然失宠许多年的裕妃云氏眉目间尽是得意:“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云家养了那些土匪窝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为我们做点实事啦!”
四公主和顺蹙着眉若有所思,倒是五公主温顺怯生生地开口道:“母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裕妃看了一眼愚钝的小女儿,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呀,真是不开窍!圣上已经应允,只要容丞相他将土匪一事平息,便给你云表姐敕封诰命,到那时我们云家更上一层楼,你们在宫里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一些了!”
五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她又不解道:“可是,容丞相真的可以平息匪患吗?”
裕妃高兴了还没到一会儿,又被小女儿这个愚蠢的问题气到了:“你非要我直说是不是?那些土匪窝都是听命于云家的,容丞相随便打打就攻下来了嘛!这次非但能够平息,而且还会很快,婉月的诰命肯定板上钉钉!”
温顺被母妃生气的模样吓到了,连忙抱住了自家四姐的胳膊,结果这一下她才发觉,四公主似乎怔愣了许久。
“四姐,你在想什么?”
和顺回过神来,横下心问道:“母妃,被攻下的土匪窝里,尤其是那个黑风寨,有没有发现明华皇姐?”
裕妃皱眉看自己的长女:“你在胡说什么?明华她不是去崇州她舅舅家了嘛,怎么会在黑风寨?”
四公主咬了咬嘴唇,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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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过了一日,玄一寨也被打下来了。
消息传回到庆丰村的时候,村民们个个都惊慌失措的,连程紫苏都躲在屋里唉声叹气。
明华心里想着招安这条路子,倒是嘴上却没办法提前透露出来,便换了个说辞安慰程紫苏道:“倒也不必这样,我相信以昭大哥的能力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程紫苏叹了一口气道:“平安你有所不知啊,即便是朝廷打不下清风寨来,影响也已经造成啦!”
欻欻皱眉道:“虽说是唇亡齿寒,但是我瞧着清风寨与其他寨子的关系也没到这么好吧?”
程紫苏突然四下看了看,又打开门看了看,发觉无人后才又坐回来低声道:“我当你们是自己人才告诉你们的,其实昭大哥他们基本上没有亲自动手打劫过,他们都是黑吃黑。”
“黑吃黑?”
程紫苏点点头道:“说来倒也奇怪,那些寨子专抢贪污腐败的狗官,可是他们又很不堪一击,反过来就被我们抢了。”
“不堪一击?”明华惊道,很难想象程紫苏说得是盘踞京畿之地好几年也无法解决的土匪,明明她爹爹苦恼很久才能解决,怎么到程紫苏的嘴里变得好似豆腐块一样?
程紫苏点点头:“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们嘛!所以其他寨子被端了,也相当于把清风寨的经济来源断了,我们就算能守住山头,也得另行想谋生手段。”
欻欻捧着脸道:“直接让昭大当家他们抢劫不就好了?”
明华轻轻地踢了欻欻一脚。
程紫苏摇头道:“不成啊,我们又不知道谁是贪污的狗官,若是对好人下手良心也过不去啊!”
明华沉默下来,心中却对招安一策更有信心。
又过了一日后,山狼寨也被攻了下来,至此这京畿地区就只剩下清风寨这一个寨子。
明华根本不必等明昶的来信,便已经知道容晖接下来的打算,她叫上了欻欻连夜收拾好了包袱,准备从小路上山。
欻欻吓得不行:“小姐啊,你三思吧!那条路白日里走都艰难得很,更何况晚上呢?我们不如明早从城中过去吧!”
明华让欻欻小声一些,紧接着道:“如果让紫苏知道了我们一定走不成的,这样吧,我们清晨的时候出村,那时候大家伙都还睡着,等到我们走去城门那里天也亮了。”
欻欻点了点头。
待得破晓时分,欻欻背着包与明华站在了大榕树下。
公主殿下回身望着身后的庆丰村,她这次一走应当便不会回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不舍压了下去,对欻欻道:“我们走吧!”
欻欻点点头,跟在了自家公主身后。
只是她们却没发觉,在她们走后有村民一脸疑惑地走了出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华姑娘与欻欻姑娘要连夜逃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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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京城北面那里短兵相接日日都在打仗,但是京都城却依旧是没什么变化,城门照常开启,集市摊铺也热闹得很。
明华与欻欻步履匆匆地进了城,便在车马行里借了两匹马,一路疾行着出了北城门。
容丞相也是一大早便到了东山山脚下,他抬起头望着这座比其他寨子险峻得多的山,又看了看身后的人道:“今日你们不必同我一起上去。”
这些人都是云家的心腹,他们巴不得不同容晖一起上去——他们自然是清楚的,前阵子打得那些土匪窝都是主家养着的,无论如何都不会闹出人命来,但是这清风寨可不是。
外人瞧着容丞相是势如破竹,剿匪进度一日千里,现下只剩下清风寨这一个寨子,可是容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只有清风寨被拿下,才算是真正地剿匪成功。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山上走去,心中却觉得无奈不已。
戉朝重文轻武已有上百年,朝中根本没有可用的武将,也没有得力的兵马,这一场看似神速的剿匪之战不过是一场戏,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碰见真正的悍匪,容晖还是需要用和谈的方式。
容晖走到了半山腰,突然听得有女子的说话声,还十分耳熟。
他停下脚步躲在了一棵树后,仔细地听着,紧接着便瞧见了明华与欻欻。
年轻的丞相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刚想走出去跟明华说话,便听得欻欻担忧道:“公主啊,这次您身份定然会暴露的,您说大当家会不会埋怨您呢?”
明华的眼中有些担忧,可是嘴上却还是嘴硬:“怎么会呢?昭大哥他定然会明白我的苦心,就算,就算我们的关系不会如同以前那样,他也不至于怨我吧!应该不至于吧!”
从信心满满笃定到心虚地放低声音也只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公主殿下那复杂的心情任是谁都听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