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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理解(1 / 2)


、和一群性情中?人谈剧本从来不会觉得无聊,第一次碰头?会的时候是?大家一起小酌闲聊,第二次聚会就变成了某个京城郊外的私人农庄,吃着烤肉喝着酒,嘴里说的还是?川崎雅子?和卫从武的爱恨情仇,每个人都兴奋得像是?在打磨一件稀世奇珍。

“光是?主要的外景拍摄场地我们已经准备了四年,特别特别美,跟个梦一样。”严鹤说到?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宛若叹息,仿佛透过他手里的竹签子?已经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拍摄场。

“哎?池迟还不知道咱们那?个……”

王韦的话被宫行书打断了。

“先别急着告诉她,就得自己去看才?知道怎么样,咱们四月十号就在那?儿开机,到?时候你?可以尽情去看。”

最后半句宫行书显然是?对着池迟说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得意?。

池迟只是?点点头?就默默吃着烤肉。

她对表演的环境并没有什?么要求,也不会有什?么期待,最重要的是?她的本子?她的戏,毕竟她只是?个演员,而不是?导演或者制片人。

她现在正在找演川崎雅子?的感觉,原本她想表现的是?作为特务更专业和冷血的一面,显然,那?不是?这些人心目中?的川崎雅子?。

在他们的心目中?,那?个女人有着川崎雅子?的皮相,有着属于杏儿的内核,她的内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加美好和热情。

无论她是?哪个国家的人,无论她有过怎样的经历,她是?天上云霞,是?山中?凉露,是?深夜中?的昙花,是?即将被大火吞噬的雕梁画栋……总之所?有的绮丽和蓬勃都在她的身上,所?有的绝望和挣扎也都在她的身上。

沉默思考的池迟就像是?一尊剔透明丽的雕像,春日的阳光洒在她浅蓝色的外套上,也洒在她耳边的发丝上,这样一个剔透的女孩儿将要饰演那?么一个复杂的一个角色,除了宫行书之外的所?有人都怀疑她能?不能?演好。毕竟她太年轻了,还是?那?种“随便?笑笑就能?赚来大把钱”的青春状态,青春自然而然地代表着稚嫩和潜力,也就意?味着状态不稳定或者用?力过度。

更不用?说和她演对手戏的人是?宫行书,进?入表演状态的宫行书有多可怕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哪怕池迟的气势如同巨浪,拍打在宫行书这个山岩上也会碎裂成毫无杀伤力的水花。

如果川崎雅子?变成了这样,那?就太可惜了。

“川崎雅子?喜欢吃什?么呢?”

承载着人们不安的池迟突然问了宫行书这样一个问题。

宫行书思考了一分钟,很笃定地说:“红薯饭放一块腊肉。”

那?是?卫从武给杏儿做的,在一个细雪飘零的夜晚,两个人捧着碗坐在卫从武家窄窄的烂门槛上,热热的红薯饭里有卫从武切进?去给杏儿吃的腊肉。

对于宫行书的说法,严鹤给出了不同的意?见:“她应该最喜欢吃昆布汤泡饭,川崎雅子?的生母是?个高官的外室,川崎雅子?小时候跑去看她的时候吃过她母亲给她做的昆布汤泡饭。”

“得了吧,就算她的心里有很多对家庭温情的渴望,这种渴望应该释放在她和卫从武的感情上,而不是?在母爱上。”

宫行书不满严鹤的说法,严鹤也觉得宫行书太想当?然了,两个大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争执了起来,坐在一边的池迟看看自己记下的笔记,缓缓喝了口果汁。

问的是?川崎雅子?喜欢吃的什?么,其实问的是?她情感的锚点究竟在哪里,是?小时候的经历让她的内心一直保有那?么一点温暖,还是?卫从武填充了她的人生让她的灵魂真正地有了温度。

如果是?前者,川崎雅子?的感情表达就要有回忆感,带有更浓重的属于过去的痕迹,如果是?后者,那?么她就要在面对卫从武的时候有更清晰的感情转变倾向?,而不再是?在那?些能?勾动她“回忆”的细节上。

两个人的争执终究没有什?么结果,他们彼此说服不了对方,在宫行书说“要不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之后,宫大导演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声讨,这场争论再次回到?了原点——池迟的身上。

“你?以为呢?”

宫行书问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池迟。

“演演试试吧。”

女孩儿拿起手边的剧本,翻到?了某一页上,

“这段戏我们现在就找找感觉,两种方式都试试。”

池迟所?说的那?段戏就是?卫从武给杏儿做了红薯饭那?里。

“好。”

宫行书看着池迟,很灿烂地笑了一下。

这场戏发生在杏儿和卫从武联手救了村里那?个叫“羊蛋子?”的傻子?之后。

羊蛋子?是?个18、9岁的青年,身上一把好力气,三年前他和他爹娘住在山下的村子?里,鬼子?来了一趟,他家里就剩了一个被打坏了脑子?的他,卫从武和他爹是?拜把子?的兄弟,出事之后把他带上了山。

羊蛋子?很喜欢年轻漂亮的杏儿,每天都会给她摘来什?么花儿草儿的,村子?所?在的山谷即使比外面温暖,鲜花也并不多见,羊蛋子?为了采花上了山,杏儿借口要找他,想的却是?如何从这个山谷中?脱身,毕竟她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在这里。

可她真的找到?了挂在山崖枯树上的羊蛋子?,为了每天清晨的那?点花花草草,她喊来了附近的卫从武和她一起救起了羊蛋子?。

三个人回到?村子?里已经是?夜里了,羊蛋子?把已经蔫了的花给了杏儿,就回了自己破屋睡觉。

卫从武看着杏儿又累又饿,就给她去做红薯饭了。

杏儿就坐在门槛上。

这场戏就从这里开始了。

两个放倒的凳子?充当?门槛,烤干了没人吃的几个鸡翅尖儿被那?群促狭人放在碗里充当?红薯饭。

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起,池迟就变成了杏儿——一个今年已经20岁还没成亲,没有记忆,似乎有家人,还有一个未婚夫的村姑。身高超过一米七五的女影星就在一个凳子?上蹲出了村姑的感觉,陪着她身上过分现代的衣服竟然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池迟一坐,其他的人彼此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有了”。

有了戏感,有了情景,有了和不存在的月光一起流淌的节奏。

杏儿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里盈盈的似乎有什?么故事在缓缓转动。

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半,就像她的任务,也只完成了一半。

此时此刻,她不愿意?去想什?么任务,于是?她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今天用?这双手救了一个敌人。

冷冷的月光照在她的手上,杏儿看着看着,突然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救人,隐约间她也不想明白,一如她当?初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让她去见生母,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让自己明白。

可这是?不对的,隐藏在茫然背后的是?无力,是?软弱,是?死亡和失败。

杏儿,或者说川崎雅子?看着自己手心,眼神就像是?一把用?来凌迟的利刃。

她想惩罚自己,因为这样能?让她斩除掉自己身上并不需要的东西。

在她的身后,卫从武无声无息地走近,走到?杏儿身边的时候,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憨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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