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长殊几乎是立刻回嘴。
对上少女亮晶晶的一双眼,才知道被她耍了,宗长殊的?脸一片烧红,忍不住低斥:
“再乱说便给我?下去。”
“恩人好凶呀,”
姚盼缩了缩脖子,“梨梨好害怕。”
看她这委屈劲儿,宗长殊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凶。
姚盼正摇摇晃晃地起身,小舟突然一晃,她柔软的身躯,往前一扑,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手臂接触到的一瞬间,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宗长殊惊弓之鸟一般,猛地往一边弹开,姚盼好不容易站稳,被他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额头,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轻轻一嗅。鼻尖微动,小仓鼠一般。
“哇,什么这么香啊。好像是薄荷的香气,一般用这种香气的?——”
她双目放光,定定看着白衣人:
“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那眼神,特别像是要把他扒光了瞧瞧,让宗长殊有?种捂紧衣服的?冲动。
她果然冲他闪电般伸出手来,要?去揭他脸上的?幕离。宗长殊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跟她过了几招,轻松化去了她的攻势。容貌还是隐匿在雪纱之下,纹丝不露。
她目光中的兴味更浓,借着过招,若有似无地抚过他的?手腕。
紧实,滑腻,年纪应该不大。
他还没有意识到被她调戏了,脚步如同鼓点一般,退避出狭窄的?船舱,而?她紧迫追来,伸手一捞,眼看就要捞上那如水般的雪白轻纱——
他却像只滑手的?鱼儿一般,没了踪影。
江水澄澈空明,散落满天星子,犹如浩瀚星河一般。
他脚尖一点,白衣胜雪,立在翘起的舟首之上。
月华淡淡倾洒,身姿翩然若仙。
她眼里映着那片白影,气喘吁吁,扶着腰说,“行,我?武功不如你,我?认输。”
“嗯,”
宗长殊点了点头,严肃地看着她:
“所以你不要?再动手了。”
姚盼举起双手:“好!好!”
“恩人,”
她眼珠一转,噔噔噔地跑到他面前,两只大眼睛巴巴地瞅着他:
“能请你帮我个忙么?”
“你说。”
他轻飘飘地落回舟上,姚盼扫了一眼,那被他踩过的?地方,没有半点痕迹。
暗叹,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见他正等着自己的?下文,姚盼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羞涩,“请你,”
双手合十,希冀地说:
“和我?成?个亲吧!”
“……”宗长殊震惊地看着她。
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我?相识不过一刻钟,你……你跟我?谈婚论嫁?”
“是啊,有?何不可?”
选夫宴迟迟没有定论,那些人又天天在她耳边催得紧。
姚盼觉得,眼前这个就不错,腰细腿长的,虽然不知样貌,但定然不会太差。如果家世清白,那就更好了:
“不知你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可有父母亲族需要?照顾?”
“等等,”宗长殊有?点混乱,他觉得也许是今天晚上夜风吹久了,吹糊涂了。
“为什么,突然?”他干巴巴地问。
姚盼羞答答地看他一眼:
“唉,你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一见如故,一眼万年,一心相许!我?只恨没有?早一点遇见恩人!你别看我?们才认识不久,可你方才月下的?风姿,还有?你的?一举一动,都深深折服了我?,让我为你神魂颠倒,倾慕不已!所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
信她才有?鬼了,宗长殊一拂衣角,轻轻地往右一闪,姚盼扑了个空,实实在在地摔倒在了木板上。
小舟失去了平衡不停晃着,她索性也不起来了,自下而?上地仰视这白衣人,咯咯地笑开,“反应挺快嘛。不过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做什么?看一下又不会少两块肉。实在不行,我?让你摸回来,算补偿你呀,喏!”
她说着坐起了身,把脸凑到了他面前。
宗长殊盯着她粉嘟嘟的?脸蛋,忍不住有点手痒,捻了捻指腹,暗暗告诫自己克制,要?克制。
他怎么能被色相迷惑,忘了这个太女殿下,原本是怎样一副德性?!
“噫!”
姚盼扬得下巴发酸,一脸的不满,慢吞吞地起了身,“你这人好没意思!像个小古板一般,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不如这样你考虑考虑,三天后,城外古庙那棵歪脖子树下告诉我?答案呀?”
这是要跟他再约相会的?意思了,宗长殊半天都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女忽然脸色一变,“不行!”
宗长殊只怕她是哪里不好,连忙向她伸出手来,被她牢牢地一把抓住。
“哇”的?一声,全都吐到了他的?身上。
“……”
宗长殊偏过脸,额头青筋直跳,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掐死手下人的冲动。胸膛起伏,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吐完以后,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摊烂泥一般软倒在地,靠着他的?腿便阖上了眼睛,唇角勾着安详的笑意。
她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宗长殊却顶着一身的秽物,恨不得立刻跳进江中洗洗。
他僵硬地扭头,厉声吩咐道:
“快些到岸!”
*
岸边停着宗家的马车,有?备用的衣物。
宗长殊将姚盼留在车厢中,命小厮看好,自己走到一旁的?林子里换好衣服,扣好玉带,又是清清爽爽一介大好儿郎。
回到车中时,姚盼还在昏睡。
少女安静的?样子倒是颇为顺眼。
乌眉弯弯,两颊白里透粉,红唇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贝齿。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摸。
只是轻轻一摸,便猛地收回手去,侧过脸去,轻咳一声。好像做了什么极为见不得人的事一般,连同脖子根都烧红了。
手指上,还留着那种滑腻的触感,他不禁低下头,缓缓地摩挲着。
又转过目光,怔怔看了她许久。
真是挑不出哪里不好,怎么看都好看。
他说不出心里这种感受,很奇怪,又有?种异样的满足。他想一直这么看着她,还想同她更亲近一点。只是恪守君子之礼,始终不肯突破那道防线,就这么凝视她的睡颜凝视了一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