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人细细看了半晌,终于认了出来:“是你啊,许久不见了。”
支从英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大人,但既然认识,他又没有叫破自己的身份,那接下来的问话应当会顺利。
支从英:“家父是……”
“我知道?你是谁,”蒋大人抬了抬手,打断了支从英接下来的话,“在狱中的时候,我曾经跟令尊交谈,他曾经千叮万嘱让我帮忙照看你,说?无论未来是什么境况,也不能让你卷进朝堂纷争当中,只是我无能,这么多年?直困在流放之地,没能顾及你的周全。”
蒋大人看向支从英的身后,似乎正在看着当年的支老大人。
当年蒋大人出事的时候,支从英还未能将他与自己家联系起来,自然就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什么时候去跟详聊的,竟然还交代蒋大人照顾自己……
支从英:“我查到当年父亲的案子有问题,或许大人知道??二内情,故而想要请大人帮忙……。”
支从英原以为比起朝廷,蒋大人会更信任自己这个故人之子,但没想到蒋大人说?:“我既然答应了令尊,又怎能出尔反尔,鸿鹄寺的事情自然有朝廷的人伸张正义,你就此收手吧,不然你父母九泉之下都无法安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支老大人将她托付给贤王之后,还安排了其他的后路,便是希望支从英能够?生无虞。
支从英在原地顿住。
这样的父母,她又怎么能看着他们含冤九泉之下?
支从英咬牙:“我?定会让鸿鹄寺的所?有人沉冤得雪,我现在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还请蒋大人帮忙。”
支从英的坚持却没有得到蒋大人的支持。
蒋大人摇摇头:“来龙去脉等见到了官家之后,我自然会和盘托出。”
如果能够信任官府,支从英就不会冒险前来了。
她就是怕天家为了掩盖丑闻扭曲事实?。
毕竟当年鸿鹄寺的事情太诡异了,目前除了贤王以外,支从英谁都不敢相信。
她继续跟蒋大人交涉:“蒋大人难不成忘记自己被人冤枉的事情了?他们既然能够将大人置于流放之地这么多年,那这?次也能够让大人悄无声息地从这世?间消失。”
支从英的声音当中掺杂着掩饰不住的着急,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求助。
“你父亲是对的,关心?则乱,你不应该掺杂在这个事情当中,”蒋大人对她说?,“当年案子是谁查的,是谁下的手我很清楚,如今,我相信官家,你也要相信,别无他法。”
“我……。”支从英上前半步,外头就已经清晰传来这个打斗的声音,还夹杂着小?二的尖叫。
“王妃,”伴随着刀剑碰撞的声音,侍卫上前道?,“他们打回来了,我们是时候走了。”
支从英看向蒋大人:“大人。”她希望蒋大人能够给她透露哪怕?星半点。
但是没有,蒋大人微笑地回望:“后会有期。”
“来不及了,从窗户走!”支从英被侍卫拎着跳了窗,爬回楼下的房间里头。
这几?天闹得这?出,除了让她跟蒋大人唠唠家常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支从英黑着脸坐在中间,思绪从鸿鹄寺到贤王身上转了?圈,半晌后才看见身边的下属:“你们没有伤着吧?”
“皮外伤罢了。”
支从英扫了?眼,就看见有几?个人袖口?都已经在滴血了。
大内专门派过来保护的人可?不是纸糊的,就算人数上以?敌三?,贤王的下属也没能讨到好处。
支从英轻叹:“你们赶紧回去包扎?下吧。”
日后……这么多天,定然还有机会的。
与此同?时。
在楼上的房间里面,几?个刚才跑出去追击刺客的看守也回来了,外面磅礴大雨,他们从头发丝湿到脚后跟,有?个人刀上还多出了?个豁口?。
?进门便低声抱怨:“这可?真是个苦差事,那群鳖孙居然还带着铁索,老子差点被他们给绊进粪坑里头。”
“手段可?他娘的黑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教出来的人,等老子得了空?定要好好教训?下他们。”
“……”
蒋大人给他们倒了?杯茶:“跑累了?”
看守从他手中接过茶杯:“多谢。”
蒋大人:“以后不必这样作戏,我肚子里面的话已经憋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我会憋到见官家的时候再说?的。”
看守笑眯眯地说?:“什么做戏?”
蒋大人:“若说?寻常大内侍卫,打不过这几?个侍卫还情有可?原,但是你们……不可?能。”
蒋大人早就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不是?般的大内侍卫,应当是官家身边的人,武功造诣不是寻常人能够企及的。
按照他们的身手,若是全力以赴,贤王府那群侍卫进门不到半炷香时间就全都做鬼去了。
可?他们却被引开了,这明显就是故意给他跟贤王妃留下说?话的时间。
看守不置可?否:“明天可?能还要赶路,大人早些歇息吧。”
蒋大人道?:“是该好好歇息了,接下来也不知道?还有遇到什么人。”
屋顶上跟随支从英出来的暗卫,已经将今天所?有的对话?字不落地转给卓玉宸。
卓玉宸:“可?惜了。”没能拿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知道?了蒋大人跟支老大人曾经有过接触。
当时,支老大人应当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蒙难,这才给跟这个案子有关联且唯?能够信任的人留下口?信,拜托他关照自己的爱女。
可?是为何他不求助父皇呢?
卓玉宸?直想不通。
若是支老大人是清白之身,知道?自己即将被污蔑,那为何提前不向官家寻求庇佑?
要知道?当年的支老大人可?谓是颇受重?用的,官家若是提早知道?了,那结局肯定是不?样的。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官家提起来的?
这些事情,大概只有等到蒋大人入京,才能够彻底查清楚了。
今晚夜色这般好,实?在不应该为这些糟心?事浪费光阴。
卓玉宸问身边的黄公公:“无忧睡了吗?”
黄公公:“娘娘刚才派人送了糕点过来,应该还没有歇下。”
“去,找?些好酒,”卓玉宸站起身,“如此良辰美景,应当跟爱妃好好喝上两杯。”
烦心?的事情便留给明天的自己。
自从懂得享受不被朝政束缚的时间,卓玉宸便愈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快活。
大约这才是?个普通人苦苦追寻的东西吧。
他只带上了黄公公,慢悠悠逛到沈无忧的院子里。
“陛下。”
沈无忧坐在院子当中看向他:“别喝那些烈酒了,我这儿有刚刚调的好东西。”
卓玉宸走过去尝了?口?,有果香味,细品之后才发现果香味之后还有青草的味道?,到最后面才是真正的酒味。
越品越回味。
卓玉宸:“这是什么?”
“变种的鸡尾酒?”沈无忧说?。
她刚才突然兴起,扮演了?下调酒师,弄出来?杯有些不伦不类的鸡尾酒,味道?自然比不上正宗的好,只是尝个新?鲜罢了。
卓玉宸:“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沈无忧笑眯眯地说?:“以前的师父教的。”
卓玉宸了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是那位世?外高人。”
两人之间的小?默契,已经在时间当中形成。
沈无忧不说?,卓玉宸也不问。
但凡沈无忧提到这位师父,卓玉宸就知道?这是她需要保留的小?秘密了。
卓玉宸举杯跟她碰了?下:“多谢这位……师父,给我教了?个这么好的夫人。”
沈无忧笑着说?:“那我就多谢陛下以前的日夜勤勉,让我有了?个德才兼备的夫君。”
两人对视片刻,卓玉宸放声大笑:“你啊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沈无忧也觉得自己比之前大胆很多,甚至还敢调戏卓玉宸了:“都是陛下教得好,臣妾才能恃宠而骄。”
卓玉宸笑着说?:“那朕可?得再努力?把,将你这恃宠而骄养成习惯。”
酒不醉人人自醉。
在酒精的作用下,卓玉宸没有在沈无忧眼中变成重?影两个人,而是变得更加温柔了。
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啊,?时又霸道?,?时又如此温柔。
卓玉宸看着她发呆,忍不住问:“想什么呢,想着日后如何再恃宠而骄?要不要说?出来,朕给你参谋参谋?”
“别笑了,喝酒。”沈无忧脸红了。
因为她发现了?个事实?。
矛盾的大概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