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喀回来之后,索绰罗氏就引着宝珠往后院去,她们前脚走,达春后脚就坐不住了,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捣腾着小短腿儿颠颠儿跟上。
宝珠让天冬将备的礼摆出来,挑着分给姨娘嫂嫂,然后才坐下闲聊天,主要是娘家人问,她答。
“咱们原就没想从这门亲里捞什么好处,但凡九阿哥是真心待你,这人便嫁着了。”
索绰罗氏与宝珠并肩坐在上首,刚坐定,她就赶着问出心里话来。宝珠含笑应说:“爷很好,哪怕在皇阿哥里头不是最得宠的一个,处境倒不艰难。宜妃娘娘疼我,太后娘娘也很慈善,女儿嫁进皇家过的便是神仙日子,额娘无需担心。”
“好好好,我儿这么说,额娘就放心了。”
放下心之后,索绰罗氏就谈起旧事。
“仁宪太后疼你也不是没道理,先皇的第一任皇后是他额娘孝庄太后的亲侄女,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是摄政王多尔衮替先皇聘的,哪怕有孝庄太后撑腰,也不得宠。”
“顺治十年,先皇不顾满朝文武反对,废皇后,皇后成了静妃,孝庄太后从科尔沁为先皇寻了继皇后,也就是仁宪太后。仁宪太后在顺治十一年进宫,顺治十五年的时候险些被废,那会儿孝庄太后凤体不豫,先皇斥皇后礼节疏阙与满朝文武商议废后,这事还是孝庄太后亲自拦了下来。”
“要说这背后的门道谁又不清楚?先皇专宠董鄂妃,头一年董鄂妃替先皇生下皇子,不满周岁就夭折了,先皇憋着气呢,仁宪太后平白被牵连,亏得孝庄太后坚持,把废后之事搁置了,之后没几年今上登基,这才使她保全了尊荣。”
“换作任何人遇上这种事,能不怨能不恨?怨谁呢?自然是那个罪魁祸首。”
“今上为三阿哥聘了董鄂氏为福晋,太后已经很不高兴。这回董鄂七十之女自作孽,使你替了她的位置,哪怕太后从前对富察家无感,也得给你个笑脸,比起董鄂氏做九福晋,如今再好也不过了。”
“就是这么个道理,宫里的女人个个不能小看,等出宫建府你自个儿当家做了主,日子就比现在舒坦太多了。在宫里还是得谨言慎行,别因娘娘疼你就任性妄为。”
……
盖因先皇从不隐瞒对董鄂妃的宠爱,这事都不能算是秘辛,满朝文武谁心里没谱?索绰罗氏半点没压力替宝珠把事情捋清了,说这些就是怕她恃宠而骄胆大妄为。
虽然女儿不是那样的人,说明白总没错处。
宝珠挽着索绰罗氏的胳膊,笑道:“您就放心吧?您还不知道我?”
索绰罗氏伸出食指往她额头上点了点:“是是是,我们宝珠从不妄行,最有分寸,额娘随口一说,你随耳一听……说起来,九阿哥宫里如何?后院那些可好相与?”
宝珠将视线落到身旁,她拈起一块桃花酥,漫不经心说:“九爷后院人是不多,却都不是省心的。”
之前吧,满屋子人就是随便听听,都没插嘴,这会儿就紧张了。
“怎么,后院的格格不知道本分?还是上赶着来找不痛快了?”
“别人家鲜少有像咱家这么和睦的,遇上那等不长眼的狗东西,你只管上手收拾,富察家就是你的底气。”
“要我说,最重要是笼络九阿哥,还得生下嫡子来,她们怎么折腾权当看戏,但凡九阿哥疼你,他自个儿就会上手把人收拾了。”
“亏我们宝珠成亲晚,如今二八年华,倒是可以开怀。女人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这要是十三四岁就怀,自个儿身子骨还没养好,生下来的能好?”
……
这样的场面宝珠从小看到大,已经很适应了,倒是索绰罗氏,珍惜和女儿相处的时间,看她们插嘴就瞪过去:“今儿是什么日子?能让你们胡说八道?都给我闭嘴,一边儿待着去。”
凶了姨娘并媳妇儿们一脸之后,索绰罗氏又笑眯眯看向宝珠:“虽然她们嘴上没把门,道理也不差。我儿是嫡福晋,没得和格格纠缠的,没碍着你不搭理也罢,要是有人张狂过头,直接收拾了旁人也不能说什么,没得把她们记挂在心上的。”
宝珠直接应下来,没解释说自个儿做了什么,转身就关心起家里人来,又说:“我们爷领了工部的差遣,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提出宫建府的事,到那时我日日送帖子回来请额娘姨娘嫂嫂们相聚。”
这道理也很简单,没领差遣就算了,一旦开始为皇上分忧解难,你也不敢保证说每天都能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忙起来谁知道呢?这样的话,分出去就方便得多。
胤禟也是这么盘算的,出宫之后做什么都方便,宅邸都宽敞些,后院里头宝珠就是最大的,上头没人管着,日子松快。
他倒是没主动提,盘算着等领了差遣之后做几场戏,让康熙想起这茬,主动给他拨银两圈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