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永华应声,转头出来对陈璧吩咐了一声,要她把茶水备好。
陈璧点点头没言语,按在茶壶上的手却不自觉有些发紧。
不多时,一名年轻公子跟随严永华步入屋中。
此人生得高挑秀雅,着一身湖绿色长袍,腰间佩羊脂白玉,沉敛自华,温文尔雅,正是平阳侯世子薛翰。
薛翰走到里间,见着周锦堂,便要拱手行礼,周锦堂略一抬手:“不必整那些虚的,你坐就是。”
薛翰一笑:“二叔还是老样子。”语罢,撩袍落座。
周锦堂今年二十三,薛翰也有二十,虽只差三岁,却隔着辈分。
陈璧从前就听闻,周锦堂与平阳侯薛如璋、沈家五爷沈泰是过命之交,亲如兄弟,早先见他对那沈长亭严加管教已窥出一二,如今又见薛翰待他如此恭谨亲近,想来这传言不假。
她垂着头上前,将茶杯递到薛翰跟前,有意压低了嗓子:“世子,请用茶。”
薛翰伸手接过茶杯,并未看她,只望着周锦堂道:“二叔的伤可还好?”
周锦堂:“消息倒是灵通,谁告诉你我受了伤?”
薛翰:“昨儿父亲回府后,说在宫里碰着了您,且一看您的样子就知道身上怕是有什么不好,父亲知道您爱面子,说是自己过来,怕您又要打肿脸充胖子,这才派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看望。”
周锦堂看他这笑吟吟的模样,真跟薛如璋如出一辙,哼了一声道:“臭小子,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你那老爹才没胆说这话,我看这就是你说的。”
薛翰:“瞧二叔这个情形,想必是没有大碍,回头我向父亲禀报,也好叫他放心。”
周锦堂扫了他一眼,眉头一动:“我走之前,就听你爹说起你和曹家姑娘的事儿,眼下如何了?”
薛翰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登时淡了,轻吁了口气不说话。
周锦堂眯着眼道:“臭小子,你该不会还惦记着从前陈家那位……”
“二叔!”薛翰脸色变了变,“和旁人没有干系,是我自己……还没有想好。”
周锦堂拿过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两口,斜睨他道:“噢,还没想好你就跟人曹家姑娘出双入对的?是个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平白耽搁了人家。别怪我没提醒你,她那老爹可不好惹……虽说,曹家权势不及平阳侯府,可要是真把曹江河惹毛了,你就等着倒霉罢,到时我可不会好心帮你。”
薛翰叹了口气:“我这心里也乱得很。”
“老子看你就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薛翰看他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周锦堂似笑非笑:“怎么,那陈家小姐就这么好?”
薛翰目光一抬,正对着小窗,神色有些飘忽:“您没见过她,您不知道……”他搭在膝头的手慢慢地握紧了。
周锦堂眉头一挑,手敲了敲案几:“若真是如此,你立马去跟曹家姑娘说个清楚,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然后立块贞洁牌坊,声称此生再也不娶,你做不做得到?”
薛翰:“我还有侯府的担子,总不能……”
周锦堂嗤笑一声:“你都已经想明白了,还在这儿跟老子矫情什么?”
薛翰见周锦堂表面漫不经心,眼底却有一丝锐色,感觉有如给他看穿一般,心底一刺。
屋内一时静默。
薛翰轻轻吸了口气,又道:“听说,沈家公子眼下也在二叔府上?”
周锦堂凝眸看他:“这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沈公子被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捉拿的事,早就满城皆知,前几日我凑巧遇着沈家三爷,听他无意提及沈小公子不在沈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二叔。”
“小畜生,皮痒得很,不给他点颜色瞧不行,”周锦堂喝了一口茶,看向他道,“怪得很,世子爷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薛翰无奈一笑:“不瞒二叔,当日我的小妹也在澜沧楼,知道一些隐情,她说沈公子是给人冤枉的,真正的犯事之徒,另有其人。”
周锦堂摸着茶杯的釉面,脸色淡淡的:“你妹妹说得不错,对澜沧楼的掌柜大打出手的人,是姓霍的。”
薛翰一怔:“二叔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