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缓步上前,抬头看到树前高大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似的,猛然停下,声音略微颤抖道:“将、将军!”
周锦堂屹立不动。
凝滞片刻,她慌忙朝他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将军。”
他斜睨着她道:“深更半夜,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大乔抿唇,半垂着头道:“奴婢是……来看知春姐。”
她衣衫单薄,脸色苍白,一副泫然欲泣之态,且于夜风中瑟瑟而立,很是楚楚动人。
周锦堂似嘲非嘲:“一个一个的,倒都是情深义重。”
大乔闻言微怔,悄悄抬眸望过去,恰逢他冷冷一眼扫来,当即浑身一凝。
周锦堂道:“大半夜的窜来窜去,你们当老子这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大乔脸色煞白,当即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周锦堂不耐地蹙眉,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拂袖转身,大步而去。
大乔愣愣地跪在原地,须臾,扭头直直地看向那道宽阔挺拔的背影,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方才途经此处,偶见他隐在树旁,一动不动地注视那小奴才陈璧,她竟无端端地……生出几分刺心之意。
这才一时没有忍住,假作缅怀知春,冒然上前。
瞧刚刚周锦堂面色发沉,分明是心有不快。
她手上一紧,冷不丁想起刚刚所见那两个奴才凑近说话的亲近之态,眼底幽光烁烁,神色莫名。
*
近日,吉祥既要去荣安堂守着知春,又要时常到留香院秦嬷嬷处看顾早产体弱的儿子,几乎是成日成夜地不见人影。
陈璧顶替吉祥到周锦堂跟前近身伺候,头日便跟着他去了卫兵营。
这卫兵营在城南交楼后的山丘,从将军府坐马车,一息工夫便到。
马车到后,陈璧先行下车,躬身回转,抬手欲扶周锦堂下车。
周锦堂扫了她一眼,却并不伸手,只甩了甩袍袖,径直落地,大步流星地往前去了。
陈璧暗暗一怔,也并未多想,立马小步跟上了前。
今日天色大好,日头极盛。
营内卫兵正于练兵场习武,周锦堂登上小楼,视察底下情形。
他步子大,又走得快,脚下如同踩了风一般,陈璧须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等登上了楼,已是气喘吁吁、面孔通红。
周锦堂瞥见她如此,轻轻一嗤,转头又去看底下的兵场。
陈璧喘息许久,平缓下来,立在他身后,朝下面望去,就见百数大汉在底下打拳耍枪,个个大汗淋漓,所过处尘土飞扬,情景壮观。
尤其当中有几个,竟是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
她眼皮一跳,忙不迭垂了眼,不敢再多看。
周锦堂来回走了一遭,面色渐渐阴沉,冷声叫了副统领肖世容过来问话。
肖世容这名字取得雅致,人却生得粗犷异常,尤其那一身皮,黑得似碳一般,简直可与包公媲美。
陈璧乍一看到他,都不由得瞪大了眼。
那肖世容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来。
瞧见将军身后有一个眉目如画、肤白如雪的小厮,他登时脚步一顿,嘴巴也微微地张大了。
陈璧只不过是稍有讶异,并不外露。可这肖世容却是大咧咧地直盯着她瞧,又一脸的匪夷所思,那目光说是露骨也不为过。
她给这人盯得不安,忍不住朝旁缩了缩,想借周锦堂的身体挡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