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陈三爻的仇敌,却也着实没有必要在陈家行刑前夕,如此大费周折地折磨他的女儿。
这种做法,分明就是冲着她一人去的。
“你如今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待在这京城并不安全,”徐先生道,“周将军剿匪大成,消息一定也能叫那害你的人知道,此人既有本事把你从死牢里换出来,要想知道当日你有没有死,也不是难事。”
陈璧知道徐先生话里的意思,半晌没有出声。
徐先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抬眸望向他,目光沉静:“老师,您还记不记得,陈家是因何被判通敌卖国?”
徐先生神色微变。
下一刻,就听她一字一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陈家一百多条人命,都是冤死的。”
他腾地一下直起身,盯着她道:“你莫非是想要……”
“当日锦衣卫到我们陈家,在我父亲寝屋内搜到了与倭国通信的证据,又在家祠暗格中搜出了一件龙袍,那件龙袍……是天子定祭太岁时所穿的皮弁服,”陈璧仰起头看着徐先生,“您最是了解我父亲,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信。”
徐先生定定地望着眼前的陈璧:“你父亲,你两位哥哥,整个陈氏一族,没有一人能替陈家辩白,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替陈家伸冤?”
“我没有那样的能耐,”陈璧垂眸,“可我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陷害的陈家,那件龙袍,还?有那些信,都是怎么来的……老师不知道,锦衣卫来的那一日,就跟事先知道那些东西在哪儿一般……直接就冲到了家祠,您不觉得,这也太蹊跷了么?”
徐先生心头巨震。
他当然知道陈三爻是冤枉的,相交多年,他熟知陈三爻的秉性。
就算是把刀架在陈三爻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做出这等?通敌卖国的事。
“陈家想要沉冤得雪,凭我一己之力,恐怕难以……”陈璧顿了顿,转而道,“可我若知道是谁在背后害的我们陈家如此,就算是没法到朝前伸冤,也要拼死……为父兄嫂嫂们报仇。”
徐先生摇头:“糊涂,糊涂啊!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死不瞑目。陈家已经被赶尽杀绝,你是唯一留下的血脉,要是为了报仇,害的陈家香火尽绝,往后你可还有颜面去见你爹?”
陈璧牙根紧咬,无法出声。
“孩子,你听老师一句话,此事太过凶险,你这无异于是……飞蛾扑火,”徐先生道,“于你而言,最好便是早日离开?京城,嫁人生子,安乐一生,这些仇恨纠葛,不该由你来担,你担不得,也担不起!”
陈璧缓缓道:“担不起也要担……”
“父亲和哥哥们那样死了,我苟且于世,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谈何安乐?”她眼中泪影闪烁,“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徐先生定在了原地,神色怔怔。
眼前的女孩,是如此细瘦孱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可是她的目光,是如此坚毅执着,似乎任谁也无法撼动,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凤林才?子。
陈三爻也是如此,为了践行己见,就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若非如此,也不会遭人记恨,引来抄家灭门的大祸。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时谁都没有出声。
徐先生凝视着她道:“我断不会看着你如此以卵击石,你若执意要如此,大不了,将我这老头的命一块儿搭进去。”
陈璧大惊:“老师!”
此时,屋外响起了阿赟的声音:“先生,有人来了。”
不多时,流霜进?到了屋内。
他看到陈璧与徐先生在屋里,目光在陈璧有些发红的眼睛上轻轻扫过,神色一凝:“怎么了?”
陈璧抬手揉了揉眼睛:“没什么,眼睛里进?了点东西罢了。”
流霜看着她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眉头轻蹙。
刚刚在外头,那阿赟说徐先生是为上回沈长亭的事,特意过来当面向陈璧道谢,可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如此。
徐先生道:“时辰不早,我还?是早些家去,改日……再聊。”
陈璧点头,忙起身送他。
一刻钟后,徐先生和阿赟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往回去。
阿赟忽道:“先生,我瞧那个叫流霜的,看着有些古怪。”
徐先生看向他:“什么古怪?”
阿赟:“说不上来……总之,他看人的神色,瞧着不太像是下人,兴许……是我多心了。”
徐先生皱眉不语。
“还?有一事,”阿赟又道,“昨儿平阳侯世子又差人送了东西过来,您看这回……”
徐先生立即摇头道:“都还回去,往后皆是如此,不必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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