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璧见他目光幽深,竟似又要逼近,心头乱跳,蜷缩得愈发厉害。
周锦堂俯身就要再次吻落,动作间,身上的?盔甲压在了她肩头,疼得她轻轻一咝。他一凝,旋即退开少许,自抬手,利落地解了盔甲,扔到了一边。他内里只着中衣,宽阔精壮的?身体隐约勃发,给营帐中的烛光一照,在帐上映出一道有些狰狞的?影子。
陈璧眼见那道影子越来越往下,如同一片乌云落下,要将她细不可见的?影子尽数淹没。
他的?唇将要触及她的?刹那,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落掌心,动作僵住。
是泪珠子沿着她的眼角,掠过?鬓边,斜落至他半托着?她后脑的?大掌。
周锦堂看着?她这副无声落泪的?形容,心里恼怒至极,却又有几分?微微的?……须臾,他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之意。
是了,这小东西打从一开始就对他避之如蛇蝎。
陈璧见他神色阴沉,慌忙抬手抹泪,却给他猛然擒住了双手、紧紧桎梏在头顶。
她吓得想要惊呼,触及他的?目光,又闭上了嘴。
周锦堂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另只手从她腰间离开,捏住她下巴似笑非笑道:“瞧你这个宁死不屈的?模样,倒是委屈得很。怎么,有心上人了?是流霜,还是平阳侯的?世子爷?”
他看着?神色平静,还微微带笑,眼底却冷刀簌簌,仿佛要将她就地凌迟。
陈璧乍闻此言,心惊肉跳,强压下心底惊骇,只白着脸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之态:“断没有的?,奴才冤枉!”
好端端地,他提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做什么。
流霜倒罢了,怎么会牵扯到薛翰?
她心底惊疑,却不好多言,免得又叫他怀疑。
周锦堂却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去,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不仅没动,反倒更用力了几分?。
陈璧不知如何是好,只急道:“奴才和流霜……是实打实的?好弟兄,至于世子爷,那真是无稽之谈,奴才这样下贱的身份,怎么敢肖想平阳侯的?世子?”
周锦堂一听,脸色却愈发不好:“你倒是高看他。”
她给他盯得头皮发麻,脱口而出道:“再说世子爷那等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会是断袖?”
周锦堂目光微变,冷笑更甚。
此时陈璧才想起眼前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断袖,登时吓得不敢动弹,更不敢看他眼睛。她侧过?眼,就看到帐子上的?两道影子靠得极近,仿佛交叠一处,当下心口微窒,身子绷得愈发紧。
周锦堂扳动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回?眼,一双寒霜似的凤目冷幽幽地睇着?她:“既是将军府的?奴才,就是我的?人,旁人……你想都不要想。”
他声音森然,指腹粗粝,不容她抗拒分?毫。
陈璧这回?没有哭,也没有怕,只觉得迷茫。
她突然想到当日徐先生所言,恍惚间觉得……他并没有说错。
遇到这样的情形,她只有乞怜求饶的份,身为一个奴才,立身保命尚且不能,却还妄想要报仇。
陈璧只是睁着?一双剔透如玉的?大眼,静静地望着?周锦堂,脸上透出近乎透明的青白。
周锦堂心里没来由地发堵,猛然松了手,就把她人往外一推,语气厌烦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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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璧跌跌撞撞地走到帐外,迎面就看到肖世容半蹲在不远处的?小土丘上,嘴里衔了根狗尾巴草,一副百无聊赖之态。
她正要当什么都没瞧见径直走开,偏偏肖世容却瞧见了她。他跳下地,几步往她跟前一戳,本想骂咧个几句,谁知一冲头却见这小奴才脸上带着泪痕,不由得面露嫌恶:“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也不嫌丢人。”
陈璧瞟了他一眼,没理睬,只抬手胡乱擦了擦脸,就要往前。
肖世容心念一转,暗喜道:看这样子,恐怕这小子是给将军狠狠地罚了。
他手臂一伸,把人拦住,道:“啧啧,将军是不是叫你卷铺盖走人了?”
他说这话,有一半是因幸灾乐祸,还有一半则是为试探。
陈璧瞥他一眼,摇了摇头,又要往前,可肖世容却偏不让。他好奇周锦堂到底怎么处置这小子,没那个胆子跑到营帐里去问周锦堂,只有逼问这个小细作了。
陈璧从来没遇到过这个烦人的?家伙,跟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偏偏人生得跟头蛮牛似的,两脚一叉,就把所有去路都挡了。
她不说话,肖世容胳膊一抬,就想吓吓她,不过?手才刚举高,忽然就定住了。
在二人身后,营帐口的帐子给一只手掀起了半角,周锦堂眯着眼睛站在后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肖世容迎风呛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他跑得又快又凶,尘土都扬起半尺高。陈璧立在原地,也不知周锦堂在身后看着?,只愣愣望着?肖世容的背影,过?须臾,她摇了摇头,兀自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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