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营地内一片悄寂。
周锦堂忽然睁开了?眼,低头望向?怀里。
她枕在他胸前,乌发披散,秀眉轻蹙,神色间仿佛不很安稳。
周锦堂抬手一揉她眉心,触摸到那柔嫩的肌肤,心头微动,目光愈深。
凤林才?子陈三爻,他是见过的。没想到,那个脾气既臭又硬的老头儿,竟教养地出……这样的女孩儿。
既不像小门小户的姑娘家怯懦软弱,也不似寻常高门贵族的小姐那般高清逸态、世故圆滑。瞧着胆小恭谨,实则胆儿比谁都大,还?是个……能屈能伸的。
他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她却忽而动了动,似乎大为不安,眉头也蹙得?愈发紧。
此时他才?看到,在她眼尾处,有一抹浅浅的泪痕,不细看难以发觉。
周锦堂盯着那一抹痕迹,俯首靠近,鬼使神差地吻落在她眼角。她的香气那么温暖,肌肤那么柔软,在他怀里,脆弱得好像一朵细瘦的花儿。
他不自禁放轻了?力道,生?怕自己一用力,就会把人碰碎了。
陈璧眉眼之间的忧翳渐渐消散,嘴角竟也微微扬起,脸上似笑非笑?的,明媚可爱之处,不能尽述。
他望着她,情?不自禁地也跟着轻轻一笑?:“小东西……”
过少顷,周锦堂脸上的笑?意一敛,露出几分咬牙切齿的神色。
他记得自己上回审问她时,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只会棋书画三样,那副信誓旦旦的嘴脸,真得?跟什么似的,其实也是骗他的!
陈家小姐琴艺无双,名气不在他三妹之下,他早就有所耳闻。
周锦堂瞧着眼前人酣睡恬静的面庞,暗暗磨了会儿牙,想要在她身上掐个几记,却又无从下手,只有低头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他搂着人又躺了?一会儿,方将她松开,替她掖好被子便披衣而出。
步至外间案前,周锦堂落了座,抬手在案上敲了三下。
须臾,帐子给?人掀起,一名卫兵营侍卫步入帐中:“将军,有何吩咐?”
周锦堂声音淡淡道:“去查——陈家通敌抄家的始末。”
*
春猎很快便接近尾声,陈璧最后几日都待在周锦堂帐中,哪儿也去不得?。那肖世容自上回给?周锦堂赶走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倒是薛翰,在周锦堂不在时,来过两回,都说是要找周锦堂。周锦堂不在帐中,帐外?的侍卫自然不会让他进来半步,尤其自肖世容那一桩事后,他们更不敢轻易让人进去。
薛翰来过两回,连营帐都进不得?,自也不会再?来讨这闭门羹吃。
周锦堂回来时,听到侍卫禀报此事,脸色就有几分不好看,待进到帐中,瞧见陈璧缩在榻角,还?拿着他带来的那本兵书,津津有味地坐在那儿看,不由冷哼出声。
她倒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
陈璧见他神色不善,眼皮一跳,忙扔了?手里的书从榻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垂首到他跟前:“将军,您……喝茶么?”
周锦堂瞥她道:“今日都做了?什么?”
“看了?会儿书。”
“别的呢?”
陈璧瞅着他,抿着嘴讨好一笑?:“奴才还?能做什么……左不过是吃吃喝喝睡睡。”
周锦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将她盯得背后发凉。
陈璧心里纳闷,将军今儿又是怎的了??莫非又是肖世容那缺心眼惹了他不快?
她一抬头,见周锦堂还?那样定定瞧着自己,愈发不安,悄悄攥紧了?手道:“奴才去沏茶……”话一说完,掉头就跑了?。
周锦堂自顾自坐下,之后喝了?她端来的茶,也没过问旁的,只一脸冷冷淡淡的神色。
陈璧察觉他心情?不愉,自然不敢声响,比平素更要谨小慎微。
到夜里,她见他早早沐浴上了?榻,心想自己今日怕是不必宿在他榻上,将热茶放在他榻头,便要转身出去。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就给他一把拽住了?手,猛然拉到怀里,跌坐在榻上。
她慌乱回头,周锦堂却不给?她出声的机会,翻身便将人压下亲吻。她攀着他的肩膀,呜呜出声,渐渐地,身子瘫软,只给他嘬得狠了?,才?嘤咛几声。
如此厮缠了?一刻多钟,周锦堂终于松开了?她,两眼死瞪着她,好像她是什么仇人一般。
陈璧喘了?一会儿,见他又要“卷土重来”,忙伸出手指按在他唇上:“将军,奴、奴才喘不上气……”
周锦堂瞧着她这面孔通红的狼狈模样,心里那根刺才好像拔出了些,爽快不少。
薛翰从前与陈家小姐要好得紧,早已不是同门师兄妹那么简单,薛、陈二家私下定亲的事他也晓得?。虽然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可瞧薛翰那个恶心人的鹌鹑样,分明是还挥之不去呢。
他真想将这小东西按在榻上好生审问,问问她是不是心里还?念着自己的那个青梅竹马?
再?者,不光是薛翰,在他那将军府里头还有一个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