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药只能减轻痛苦。”沈长寄无情地折断了她的希望,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地开口,“国师亦无计可施,别白费力气。”
他原是想安慰她,劝她莫要过于执着于断出他的病症,这病本就是世间罕有,他爬至高位已有数年,见过名医无数,早已看淡。
没想到少女听了他的话,心绪瞬间崩溃。
“无计可施是何意?!国师很厉害吗?他不行,那就再请高人来,定有能人可医治你的……再、再不行,我可以去学,我可以的,我从小习医,虽无师从,但我读过许多书,熟识医理,寺中的师傅们都夸我……”
沈长寄慢慢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她。
“你别看我如此不起眼,我没办法,我不可以太出众,盖过嫡女风头,可我不是真的蠢笨,自小过目不忘,我看过的医书皆在我脑子里,你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定能寻到法子……”
她说着便狼狈地要爬起身,可她忘了,此刻是在沈府,即便是出了这个门,她也无法去翻阅那些远在谢家的古籍医书。
沈长寄朝她伸手,掌心紧紧包覆着她的小手,将人拉回怀里,“谢姑娘,冷静些。”
他拍拍她的脑袋,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他怎会对一才相识不久的女子动手动脚,他一向排斥女色,可见着她后,一再越界,竟像个登徒浪子……
“求你放我回去,我能想出法子来的!”
谢汝拼命挣脱,男人自始至终冷静地拥着她,直到她用光了自己的力气,不再挣扎。
有她在怀,那心如刀割、生不如死的痛苦像是消失了一样。
每月今日,从无人敢靠近他,可谢汝不同,她的靠近让他觉得舒服。
沈长寄不再抗拒那抹横冲直撞的悸动,顺从本心,身体慢慢前靠,额头贴上她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心口的怦然心动,轻轻呢喃:
“谢姑娘……你我曾经,”他顿了顿,“彼此相爱,是吗?”
“我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有一滴泪落到了他的鼻尖上,他倏得睁开眼,看她流泪,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又覆上一抹温柔。
他似是不解,自语地呢喃:“这泪竟比心疾之痛还磨人,你若否认,我可是不信的。”
“唔呜呜——”谢汝终于再也忍不住,抓着他的衣领,痛哭出声。
男人靠着墙,揽着她的腰身,聪慧如他,已猜出了些端倪,轻声地问:“我忘了些过往,是吗?”
谢汝拼命摇头。
“无妨,忘了便忘了。”他半眯着眸,望向寂静黑夜,“一起填上新的便是。”
少女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像有烙铁印在心口。沈长寄的心脏疼得要命,他一边新奇这陌生的痛感,一边又生出了些不舍。
铜墙铁壁般的心上裂开了缝隙,有人正在往里闯。
时间长了,沈长寄觉得如此不是办法,他是能忍心口的痛,但却不愿看她继续流泪。
可惜人生在世二十三年,直至刚刚才学会的柔情毕竟有限,他亦不擅运用,想要说些甜言蜜语,又有些词穷,在肚中搜罗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谢姑娘,再哭便要渴了。”
谢汝:“……”
她破涕为笑,哭笑不得。
鼻音浓重:“渴便渴了,大人难道不给水喝吗?”
“……给。”
如此一打岔,谢汝从情绪里渐渐抽离,她赧然地睁开拥抱,羞涩地往旁边挪了挪,独自抱膝,与男人并肩而坐在墙角。
沈长寄任由她动,向外挥手展了下衣袖,寝衣上一片洇湿的痕迹露了出来。
谢汝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耳朵烧得通红,“大、大人……”
“你以前如何唤我?”他突然问。
谢汝结巴道:“阿、阿寄……”
说完她险些把舌头咬掉!
按照二人现在的情形,唤这样亲昵的称呼显然有些快了……
不过方才手也牵过,也抱过了……
少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红晕漫到了脖子。
沈长寄突然轻笑了一声,谢汝怔忡地抬头,这还是回来以后头次见他展露笑容。
只见他颔首,“是有些亲昵过头,不太适应,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大人。”
“那那就叫……叫、叫大人!”
他依旧笑,“嗯。”
谢汝:“……”
暧昧过后,是让人窒息的尴尬。
“谢姑娘。”
谢汝抱着膝,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掉在地上的账册,哦,对了,她来是有正事的。
“谢姑娘?”沈长寄又叫了一声。
“……嗯?”
“……”
谢汝没等到回音,侧头看去。
男人思考了许久,斟酌了字句,才郑重开口:
“你若仍愿意,便来我身边吧。”
“……”
“……咦?!!”
一记直球猝不及防地击中了谢汝的脑袋,打的她心神震动,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耳边嗡嗡直响,她一口气没上来,身子骤然脱力,疲倦像是滔滔洪水将她淹没。
浑身羞红成番茄的谢二姑娘在首辅大人袒露爱意后,身子一歪,累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