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罗这一觉睡得很沉很绵长,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屋内暖气开得太足,沈希罗一起床,嗓子就又干又疼。他一边倒水喝,一边看手机里积攒下来的未读消息。
岳朗给他发了一连串语音,问他身体怎么样,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沈希罗疑惑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让谭柏去学校帮他请假,怕不是给他编了个生病的理由。
岳朗见他半天没有回复,后来又追上一句,安心养病,不用着急回来排练。
沈希罗给岳朗回消息:“我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能回来。”
往下翻,梁林给他发了张沈毓修的照片,看光线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沈毓修清醒过来,终于能喝水吃饭了,精神头不错。也不知是阳光的缘故还是摄像机自带的滤镜,沈毓修的脸色看起来明显好了很多。
还有一条来自陆勋言,只留了四个字——幸不辱命。
是陆勋言的风格,干净利落,又隐隐带着些傲慢自得。沈希罗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副生动景象来,蜂腰猿背,穿起西服来尤为俊逸挺拔,贵气逼人的男人蹙眉望向他,略带气闷地问,求我帮忙很让你难堪?
沈希罗摇了摇头,他是怎么了,平常他不会无缘无故想这些有的没的。
尤其对象还是陆勋言。
脱掉真丝浴袍,沈希罗赤着身子往浴室走去,临近门前又折回来,给陆勋言回复:“这次谢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陆勋言看到这条讯息时正坐在自己那坐落于摩天大楼33层的办公室内同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聊天,短消息铃声突兀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顾景同一手支颐,十足打趣:“何方神圣,一条简讯就能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陆总变脸。”
他同陆勋言是好友,私聊时向来言语不忌。虽然被陆勋言高薪聘请做法律顾问,但他并不在公司坐班,他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顾景同说:“难不成……是沈希罗?”
陆勋言目光一闪,偏头看他,似是不解他怎么猜到的。
顾景同亦是面露错愕,继而大笑起来,“好了,我知道了,这少爷真是生来克你的。”
陆勋言瞪了顾景同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
顾景同乐不可支,联想到什么,凑近了陆勋言悄悄说道:“沈毓修那事,当真?透漏一下,我绝不会在外多嘴。”做律师的,深谙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不该说的就一个字不能泄露。
陆勋言倒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出车祸了,但人没事,现在好好在医院躺着呢。”
顾景同做恍然大悟状:“那估计得让好些人失望了。说真的,你……你就没半点想法?”
陆勋言推开靠得过近的顾景同:“什么想法。”
顾景同借着陆勋言的推力挪回原来的沙发上去,“沈毓修啊,没了他,休了你家那位还有什么阻力。”
陆勋言神色一滞,他确实这么想过,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作为一个人的同理心,作为曾经的挚友,他没办法置之不顾。更何况,现在的沈希罗是一个他想要探究清楚的谜团。
陆勋言说:“我母亲不可能同意的。”
顾景同想了想,“也是。”陆勋言和沈希罗当初的婚事不全是沈毓修一个人的手笔,没有陆家人的点头,沈毓修再怎么发力,沈希罗也不可能嫁进来。
念及沈希罗,陆勋言不免又想到这段时间来他的性情大变。
“景同,你是律师,你觉得如果一个人突然发生很大的改变,通常会是因为什么。”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么社会学的问题。一个人发生很大的改变?多大?无非就是受到外界刺激,被逼无奈或是大彻大悟。”
被逼无奈?大彻大悟?
“假定是受到刺激后大彻大悟,那么这个人在生活上的作风和喜好也会随之大变吗?譬如很喜欢慕斯甜品,却忽然不再爱吃甜食,以前钟爱的颜色也变了。”
顾景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很大的改变?这都换头了吧。理论上讲,改变的只是当事人对待事物的态度和看法,他自己本身的喜好不会有特别大的改变,尤其是在吃和审美上,我个人认为这两样是很难发生突然变化的。好比沈希罗喜欢你这款的,他再怎么变也不会突然对你的脸无动于衷了。”
陆勋言心里一跳,表情差点没崩住,顾景同无心之语却直插要害!
他不禁脱口而出:“如果是呢。”
顾景同扬眉:“是什么?”
陆勋言立刻微微撇过脸去,挡住顾景同探究的视线。
顾景同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陆勋言摇了摇头,“算了,不提这些了,。”
顾景同收回视线,却还保留了一分在意,他心里清楚,陆勋言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这方面的事。能让陆勋言这么伤透脑筋,顾景同不得不说,他十分感兴趣。不过陆勋言不给他机会,马上就扯出一大堆公事抛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