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和柔惠对视一眼,连忙从花木掩映间走出去,俯身行礼:“奴才(嫔妾)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罢。”,皇太后声音平淡地叫起二人。
宁欢和柔惠站起来,依礼恭敬地垂首站着。
宁欢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这是有机会解谜了么。
“这……”,皇后熟悉的温婉的声音响起。
宁欢忍不住竖起耳朵。
皇太后看向皇后,询问道:“皇后认识?”
皇后忙蹲身请罪道:“回皇额娘,这是臣妾宫中的官女子和陆答应,臣妾管束不严,望皇额娘恕罪。”
皇后身后一众随侍的奴才跟着跪了一地,宁欢和柔惠也连忙跪下。
皇太后让身旁的嬷嬷将皇后扶起,语气温和:“无事,皇后先起来罢。”
她本想让这二人退下,却瞥见其中一人低垂的面容。
皇太后迟疑了一瞬,又道:“抬起头来。”
宁欢和柔惠恭顺地抬起头,宁欢抬头时飞快地看了皇太后一眼。
宁欢赫然瞳孔一缩。
她到底有些心理准备,紧紧抿唇掩下神色。
皇太后却是毫无防备地看见她的脸,掩不住地大惊失色,甚至不自觉往后趔趄了一下。
皇后和皇太后身后的嬷嬷连忙扶住她:“皇额娘(太后)?”
到底在后宫待了几十年,皇太后极力平复下震撼的神色。
她缓缓道:“无事。”
但她直直地望着宁欢的面容,似乎要将她的脸刻进心里去。
皇后抬眸看了看皇太后,不知太后为何这般看着宁欢。
她抿唇看了宁欢一眼,正欲说话,皇太后却先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儿?”
宁欢早已恢复如常,便垂眸恭敬道:“奴才名宁欢。”
皇太后缓缓地看向宁欢,笼在袖中的指甲死死掐住手心,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地平静些。
她温和一笑:“好名字。”
她又看向皇后:“皇后说这丫头是你宫中的官女子?”
皇后不知太后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应道:“是。”
皇太后展颜笑道:“小宫女们年岁小活泼爱玩也是天性,不必过分苛责。”
皇后一颗心落下去,连忙笑道:“皇额娘说得是。”
皇太后又道:“这丫头合我眼缘,我瞧着喜欢,让她随侍罢。”
说罢,她抬步朝前走去。
皇后自然只能遵旨:“是。”
照春朝宁欢眼神示意,宁欢便垂下头跟在她身后。
等皇太后和皇后走过去,柔惠忍不住看向宁欢,面露担忧之色。
宁欢悄悄回头朝她安抚一笑。
*
宁欢随着皇后一路将皇太后送回松鹤斋。
皇太后便顺势留下了宁欢。
待皇后离去,太后便挥手让众人下去。
她看着宁欢,声音放得极轻:“你……是宁欢?”
她怕这是一个梦,怕声音大些就要将这个姑娘惊跑了。
宁欢正欲答应,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门外。
太后便道:“盼越她们都是跟在我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有她们在外边儿守着尽管放心,说什么都无妨。”
宁欢的心放下了。
她看着太后,双眸泛起水雾,略带哽咽道:“简老师!”
太后得到肯定的答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她连忙抱住她,眼眸亦是湿润,她答道:“诶!诶!我是,我是!”
宁欢被她搂在怀中,泪珠不自觉落下,似哭似笑:“简老师,简老师,真的是您……真的是您……”
太后也跟着垂泪哽咽:“是我,是我,你是宁欢……”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太后捏着绣帕为宁欢拭泪。
宁欢不好意思地接过绣帕,满脸泪痕却难掩高兴:“我……我真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看着她,也笑道:“我也是,我也是。”
《神童诗·四喜》中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他乡遇故知乃其中之一,何况,是这样的他乡。
太后握着宁欢的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瞧你的模样年岁似乎不太大。”
宁欢想了想,便道:“两三年前,大约是乾隆三年年末的时候。”
太后看着她:“竟然是这样……”
她看着宁欢,难掩感慨:“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我原想,我这一生或许就这样了。”
说着,她摇头一笑。
宁欢点头,她看着太后不由笑道:“说起来还是因为红毛丹那果子的名儿才让我有所怀疑,我想着这清朝反正都穿成筛子了,或许真的有可能……”
“没想到,这人竟还是您。”,宁欢弯唇笑着,显然心情极好。
本来想能真有个同时代的人便好,没想到这人还是她身边熟悉的人,她心中实在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谁料太后却是哀婉道:“是啊,是我。”
她看着宁欢:“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对清朝从无半点儿兴趣,根本就没想过要到这儿来,我也不想来。却没想到,一来就是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