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便将人让至屋内,三?人在炕上团团坐了。
黛玉笑道:“三?妹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探春叹了口气,“我听见说公主这里审案子呢,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是太太送来的红果?”
楚旻笑着点了点头,“是她。”心内便明白探春也是松了口气,忙着过来问一句的。
确实,探春听见贾母和王夫人原是说青萍是贼,连着蒋嬷嬷是指使的,要一并处置了,便觉脸上不好看,不管怎么说,蒋嬷嬷也是她的奶姆,探春心思敏感,在这样事上想得多些,心内便不好受。
可过会子又听见外头七嘴八舌地传说公主查了并不是青萍,却是红果。探春便长出了口气,若不是楚旻查清楚了,那只怕此事也是草草了了,多少?有些感激楚旻,便坐不住,忙着过来了。
楚旻体贴探春,并不在这上头多说,毕竟青萍虽则不是偷东西的贼,却是私通表兄怀了身孕,蒋嬷嬷也不是个好的。
便转了话笑道:“说你过来却叫我想起一事来,上回给了你几支笔,玉儿还说记着我们还有好纸的,正该一并给你。可惜那时来的急,东西也没收拾,这程子也没空儿,今儿刚巧你来了,藿香那天也寻了出来,索性一并叫你带回去罢了。”
说着楚旻便命藿香捧了一个斗方盒子放在桌上,下巴点着笑道:“这里头就是纸了,三?妹妹看?看??”
却见是与桌子一般大小的一个黑漆描金团龙斗方盒,盒正中张牙舞爪一个团龙,外饰朱红绢的火焰珠,四周团团裹着如意云纹,零星点缀数处火焰宝珠,那角上又细细描了莲花叶纹。
探春见了,先赞一番这盒子精致,便道:“我们家托大说一句也算富贵,往常我不赞叹什么。谁知才同公主见了几回呢,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子似的,连装纸的盒子都叫我开了眼界——这样盒子,竟是只放纸的不成?”
黛玉忙笑道:“嗳,这会子怎么把这个盒子拿出来了!寻常谁用这个。”她说着便打趣楚旻,“姐姐才说这盒儿日后留着给我的,这会子见了新妹妹就忘了我这个旧的了。”
楚旻大笑起来,“又不是没给过你,你自己不肯要,嫌累赘,又嫌颜色不好,这会子却来说嘴。”
藿香忙也凑趣笑道:“坏了坏了,竟是姊妹阋墙,奴婢们可不敢在这儿待着了,仔细一会子怪罪起来。”
说着,竟真拉着兰香招呼了屋内小丫头们,齐齐退了出去。小丫头们不解其意,还当?是真逗趣呢,一壁掩口偷笑一壁忙跟着溜了出去。
探春也笑个不住,忙道:“快些打开了咱们瞧瞧,为了这个咱们姊妹反目,可是值不值呢。”
黛玉笑着伸手,先打开了外头的斗方盒,探春便道里头是纸了,忙要看?时却又不是。只见掀了盒盖,却又有一层卍字形框架,上头一样髹了黑漆,填的是描金蝠寿纹,框架中便夹着彩色锦缎,隔着看?里头影影绰绰,并不真切。
黛玉拎着架子正中一个蝙蝠形紫铜拎手把架子提了起来。
探春叹道:“这心思竟琢磨透了,里头却又压上这个。”
黛玉笑道:“这原是为了防着掀开盒子,带出的气儿又把纸的边角拂起来,倘或放下去压了,岂不白做这个装纸的盒子。”
探春便点头,再看?时,里头方是纸了。
却是红地绘金银云龙戏珠纹的斗方绢。
“这却怎么好用来练字。”探春一看?便又忍不住笑,“这是绢了,若是用来写个福寿大字却是上佳。平日里练字,这又不托墨,也不洇染,练什么体儿好呢。”
楚旻笑道:“不是这些,这原是我放着吸潮的,里头夹着的才是我藏的旧纸呢。”
黛玉已经把朱绢揭了开来,果见里头压着一叠子旧宣纸,存的极好,触手温凉,不潮不干,对着光仔细观看?,透且均匀。
探春一见便爱得不行?,连连道:“这是好纸!存了有年头了,只是叫我用做练字却是不舍得很。等我成了,再写几笔倒是使得。”
“左右纸我是已经给出去了,如何使用却都由得你。”楚旻笑道,“哪怕你是团了丢着顽呢,我也不管,总归你是领了我的情了!”
探春和黛玉听了都大笑起来,“姐姐好算盘!”
三?人说得都高兴,便又尽兴谈笑一回,探春方回去了。
几月过去却是无事,唯有楚旻偶然听见几回钟渊长姐病重,皇上派人去了蒙古,可惜却约束了钟渊不能离京。楚旻便去信安慰一回,钟渊回了信,两人都未说深了,只楚旻隐隐瞧着意思,那里却是不大好的样子。只毕竟钟渊是皇子,楚旻顾忌家中,也不好多与皇子交往,便只记在心中,再无?交流。
眨眼间天热又凉,眼瞧便是中秋满月之日,恰这日楚旻正要同黛玉用晚膳,却听见外头小丫头子们叽叽喳喳地笑,各个笑得不得了,姊妹两人好奇,叫了一个来问道:“这是笑什么呢?”
小丫头胡乱福了福身子,脆声笑道:“外头老太太那里来了一个乡下姥姥,好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