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月想了想，迷茫道：“烧火？”
花时云大笑起来，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她放下那木板，问姬明?月道：“昨日我们?说到哪里了？”
姬明?月背道：“太音希声，古道难复，不以?性情中和相遇，而以?为是技也，斯愈久而愈失其传矣。”
这正是花时云昨日讲的最后一句，一字不差，她讶异道：“你连这都记得？”
姬明?月点点头，花时云打量她一会，欣然笑道：“看来我竟真的收了一个?奇才。”
“既如?此，今日我给?你讲琴道，琴之为道，和平玄解，出有入无?，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然后知道。”
昨日讲琴理，今日讲琴道，一日比一日玄乎，姬明?月听得仍旧云里雾里，不过?她记性好，花时云说过?的她大致都能记住，只?是不懂其中的意思，花时云便道，知道一个?大概就行?了，这些道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懂的，等日后自会明?白。
只?是琴理实在枯燥乏味，姬明?月到底是一个?小孩子，她忍不住看着琴案上的古琴，自从花时云收了她做弟子之后，就再也没让她碰过?琴了，但直到如?今，姬明?月还有些想念琴弦的触感。
花时云见她痴痴望着那琴，了然笑道：“想弹？”
姬明?月点点头，花时云伸手?将琴拿过?来，放在膝头，五指熟稔地自弦上滑过?，琴音潺潺如?溪水一般流淌而出，令人沉醉。
她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道：“你如?今不通音律，只?觉得这声音好听，就像看到一个?人生得美?，便想一直看，你难道不想和她说一说话吗？”
姬明?月道：“想。”
花时云微笑道：“既然想与她说话，你就应当要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什么，了解她，喜欢她，对不对？”
姬明?月似有所?悟，道：“对的，我明?白了。”
花时云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
正午时分，翰林院里。
谢轻寒坐在书案旁边，执笔写今日的例循奏疏，其他的翰林们?正聚在一处，议论诗文辞赋，两者之间可谓泾渭分明?。
自从谢轻寒入翰林以?来，便一直是这般情景，以?宋儒为首的翰林们?瞧不上他，谢轻寒也不在意，只?做自己的事情，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张恭匆匆进来，翰林们?才纷纷来见礼，热络地寒暄，宋儒笑道：“元贞兄怎么来了？”
张恭敷衍笑道：“有些小事，叨扰诸位同僚了，诸位自便。”
他说着略略一拱手?，就走向谢轻寒，唤了一声：“兰台。”
宋儒面上的笑意微僵，众翰林们?面面相觑，有人不明?就里地道：“张侍讲与这新来的谢编修认识？”
另一人低声答道：“你前几日告假了不知道，张侍讲与谢编修原是同窗。”
那人恍然顿悟，而另一边，张恭对谢轻寒道：“兰台，借一步说话。”
谢轻寒便放下笔，两人一同出了屋子，将那些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抛在了身后，待走到僻静无?人之处，张恭低声道：“果然教你说中了，今日早朝上，右相再提武威将军的奏折，兵部并不愿意出兵收复河西。”
当着景庆帝的面，兵部尚书元涞历数十条不宜出兵的原因，又慨然道：武威将军虽勇，但欲率数万之众，赍五十日之粮，深入险远艰阻之域，以?驱数十年盘踞之兵，谈何容易？
所?有人都看出来，兵部是怕失败。
张恭怒其不争地道：“即便只?有三成胜算，也该一争，何以?如?此畏缩怕事？河西迟迟不收复，那北戎人气焰日益嚣张，岂不是养虎为患？”
谢轻寒毫不意外，只?淡淡道：“三成胜算，不足以?让兵部冒着掉乌纱帽的风险，有此决疣溃痈之心。”
张恭又长长叹气，道：“好不容易让皇上看见武威将军之决心，河西收复在望，却不想是自家人扯了后腿，如?今可怎么是好，殿下今日让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一问，你有什么良计。”
谢轻寒想了想，道：“究其根本?，此事还得从皇上那里着手?，鼓若不响，便要重锤，皇上若是同意了，任兵部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张恭道：“你的意思是，让殿下去劝皇上？”
“不，”谢轻寒道：“殿下的话并不管用，反而会令皇上生出抗拒，不如?去说动右相，让他再去劝谏皇上。”
闻言，张恭双目一亮，道：“此法可行?。”
他说着，便拱了拱手?，道：“有兰台这一句，我这就去回殿下。”
说完，便与他告辞，匆匆离开了翰林院，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远处的房檐下，有燕子衔着春泥而归，谢轻寒微微眯起眼?，往向远处，宫殿的金顶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大片的金色，凤阁龙楼，远远伫立着，静默地凝望着这古老的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