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般惊慌,傅昭不知为何极为痛快,抢在洛桦前头开口说:“我是他娘子,他是我家赘婿!”
此言一出,章华好似一直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原地蹦起,瞠目望着洛桦,“你、你成亲?赘婿?那周……”
“我已入赘傅家!”洛桦出言打断他,朗声道,“她是我夫人,你该称呼她一声嫂子。”
章华还想说什么,但在洛桦杀人的目光下,硬生生咽了下去,老老实实作揖,“嫂子好。”
傅昭识趣道:“你们谈,我去院子里看看花。”
李头儿忙叫仆妇跟上去伺候。
章华叹道:“洛哥,她出身差,相貌又平平无奇,和周姐姐比差远了……唉,这是你遭难了,若是以往,她给你提鞋也不配!”
“慎言!”洛桦敛了笑容,目光陡地一沉,冷冰冰道,“她是我的妻,夫妻一体的道理你应懂得,若再有此言,你我十年的交情就此作罢!”
章华只觉一股阴风寒凛凛扑面而来,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你别吓我,我不说了还不成?”
他嬉皮笑脸上前,“哥,说实话,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东山再起的意思?”
“不,你为何突然来此?”
一听是这事,章华往椅子上一瘫,没好气说道:“还不是阎王那孙子,斗鸡时出老千,我气不过狠狠揍了他一顿,他爹闹到御前,我就被我爹扔过来避风头。”
“要扔也扔到你爹的地盘,这里可不是——你没说实话。”
章华默然半晌才说:“……哥,京城局势很不好,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已后悔处死靖王,不但对皇后愈加冷淡,连带着看康王也不大顺眼,无缘无故申斥数次,逼得康王不得不告病休养。”
“不吭不哈的临平王最近有点声名鹊起的意思,家里人一商量,就把我扔到这儿,明着是躲阎阁老,暗地里查刘家。”
洛桦眉头一跳,“刘家?那个县城首富刘员外?”
章华吃惊道:“是他,你也知道他?……他原是临平王府的老账房,几年前突然辞了,我爹是广撒网多捕鱼,就让我过来查查他的底儿。哥,说起来临平王是你堂姐夫,你觉得这人如何?”
洛桦淡淡看了他一眼,“他是长房的女婿,不了解。”
洛桦的父亲是安国侯的庶弟,嫡庶有别,加之又被太夫人养成了怯懦的性子,在长房面前总直不起腰,洛桦看了生气,多次劝说无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极少和长房来往。
无意戳中他的痛处,章华自觉失言,干巴巴笑了几声,“哥,其实你也不甘心的对不对?明眼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有周姐姐珠玉在前,你那庶妹病得就剩一把骨头,你是多丧心病狂才会对她下手。”
见他神色微动,章华决定再下一记猛药,“你这样一走了之,在别人看来就是丧家之犬,是落荒而逃,哥,你是从不认输的人,就情愿背着污名隐姓埋名一辈子?”
“哥,回京吧,我陪你到御前奏对,非和安国侯分辩个清楚!康王着实欣赏你,再加上我爹他们,不愁讨不回你的清白!到时候你还做大将军,我还给你扛刀,多好。”
洛桦听得有些心烦意乱,起身踱步到门口,熏风袭来,吹得屋檐下的铁马发出不安的声响。
傅昭坐在花丛前的石凳上,听见动静看到是他,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熠熠生辉,比阳光还要灿烂,刹那间就驱散了洛桦心头的乌云,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他只觉浑身松快,转身说道:“我现在挺好的,不想再卷入京城的是是非非,过来看看你就走。”
章华根本不信,洛哥是个不肯吃亏的人,睚眦必报,在安国侯手中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肯定会加倍找补回来。今天他主动来找自己,还打听京城的情况,分明就是有所打算。刚才已然意动,却突然转变了主意……
他看到外面的傅昭——洛哥就是因为她才改变主意的!
再想到京城那位整日以泪洗面的人,章华脑子“轰”地一声,只觉血全部涌上来,当即大声嚷道:“洛哥,你不愿回京我不勉强,只是你另外成亲也要和周姐姐说一声,好歹你们定过亲!”
他声音极大,傅昭听了个清楚,“周姐姐”三字一入耳,如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眼前一黑就要昏过去。
她想起来了,为什么看章华眼熟,他也曾这样,将一个女子挡在身后,目含鄙夷对自己说:“周姐姐和洛哥定过亲,她才是洛哥的夫人,你一个粗陋的乡下土妞,拿什么和周姐姐比?让你当妾都抬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