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干巴巴讪笑几声。
偏殿只有几个的太监宫女,都低头垂手站在角落,偌大的殿宇像古墓一般沉寂,只听得到殿角一尊自鸣钟“咔咔”响着。
浑身湿哒哒的傅昭听着,心底一阵发寒。
不知过去多久,殿外一阵脚步嚯嚯,从外奔进一个人来。没等她看清,那人已把她抱在怀里。
“阿昭……”
熟悉的寒凛清甜的气息,傅昭鼻子酸酸的,突然就想哭,然脸上展现的是极其舒展的笑?容,她伸手抚上洛桦的脸颊,“终于见到你了。”
洛桦扯开嘴角笑?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抱起傅昭,大踏步出了殿门,两人就这么淋着雨,在太监宫女的异样的目光中,一路走到宫外。
孟嬷嬷撑伞在雨中等着,看?见洛桦高瘦的身影自宫门里出现,先是一喜,后看到如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傅昭,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忍不住落下泪来,“夫人受苦了。”
傅昭没有力气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掌灯时分,雨略小了点,天色依旧晦暗得一团漆黑。
傅昭半躺在炕上,小口小口喝着热辣辣的姜汤,脸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红晕。
杜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你不要命了,敢在宫里胡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可指望哪个活去?”
“娘你别害怕,只要一日不定洛桦的罪,我就不会出事。”
“你这个缺心眼,姑爷本事那么大,何须你……”杜氏看到洛桦一脚迈进来,聪明地止住话头,关切笑?道,“姑爷来啦,你们说话,我去看看?孟嬷嬷。”
待她离开,洛桦立即把傅昭拥入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下回不可这样蛮干,你只管在家等着我就好。”
傅昭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不可能,让我什么也不做傻等着,我做不到。”
她把今日在宫内所见所闻细细说给洛桦,问他:“皇上到底治没治你的罪?宫里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什么打?算?”
洛桦松弛地闭目向后一躺,足有半刻中才矍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流动着幽暗的光,慢慢说道:“肯定要惩戒的,皇上叫我回家自省,约莫过几天就有降罪的旨意下来。”
“皇上打?算重查靖王谋反案,他怀疑当初有人陷害靖王,和?靖王交好的我就成了查案的不二人选。靖王的死对康王和?临平王都有好处,我是康王举荐的,皇上又怕我偏袒康王,这次是借机警告我,让我明白,他若想办我,康王绝对没有能力保我。”
傅昭纳闷道:“可是你把靖王的玉牌都给他了,他又给你赐宅子,又提拔你的,怎么还?要打?压你?”
“这就是帝王心术,叫我对他又敬又怕,又爱又离不开。”洛桦漠然道,“皇上叫我暗中调查临平王和?侯府……”
“为了调查他们,皇上是不是令你和?他们交好,以让他们放下戒心?你看?,今天临平王刚去,你就被放出来。”
“嗯,阿昭,我也想知道靖王谋反的真相,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他真的是含冤屈死,我必须为他平反昭雪。只怕接下来就要和?侯府缓和?关系,我们可能要回侯府那个狼窝,别怕,我会护着你,”
傅昭心里是抵触的,但转念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上辈子不明不白死在侯府,这辈子,她总要查清楚都有哪些人害自己。
“回去就回去,只是不能就这么回去,须得他们还你清白。”
洛桦眼神暗了下来,一时间默然不语,又听傅昭说起皇后,因笑?道:“你猜得不错,表面上看?,皇后从来都是皇上最坚定的支持者,一则做给皇上看?,二则……”
他嘿嘿一笑?,“她在考验我对康王的忠诚!”
傅昭不明白。
洛桦不多做解释,今天他对傅昭说得已经太多了,再说下去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欺身压过来,他喑哑着嗓子说:“一开始我没猜到皇上的用意,我以为……我头一次如此害怕死亡,我怕我死了,你没人照顾,我的仇敌找你麻烦可怎么办。”
“我怕你受苦,心里难过得紧;又怕你熬不住,改嫁给别人,光是想一想你在别的男人怀里,我都要疯了!”
傅昭好笑?又好气,“做什么我嫁给别人?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不!”洛桦细密轻柔的吻落下来,“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找个好男人嫁了,千万不能委屈自己。”
这个差事这么危险么,他竟好似交代遗言!傅昭眼神幽幽盯着他,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对其他男人这样做,你也丝毫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