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灵堂,殴打皇弟,顶撞皇上,简直就是无君无父的忤逆子。虽说母子情?深,但冲动的康王与平日里谦虚平和的做派完全判若两人。
傅昭揪着洛桦的衣袖问:“皇上真会废了他的爵位吗?”
“皇后刚死就废嫡子的爵位,等于是宣告天下临平王是他属意的储君,今上最爱‘圣心难测’那套权术,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傅昭还想再问,洛桦指指壶漏,“子时了,明早还要进宫哭丧,赶紧睡觉!”
因皇后丧礼降了一等,所以哭丧由五日改为三日,三日一过,人们身上的素服还没除下呢,皇后的棺椁就从宫中移到了吉安所。
吉安所也是宫眷死后停灵的地方,但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个皇后没过头七就放置在这里,可见皇上对皇后是多么的厌恶。
更让人心惊的是,皇上提了临平王的爵位,晋封为平王。
便有朝臣不安分起来,明里暗里寻老师、找故交揣摩皇上用意,因洛桦常在御前行走,就连傅昭这里都来了几波诰命夫人刺探消息。
傅昭全部以礼相待,不是搪塞就是装傻,嘴巴比蚌壳还紧,遇到仗着身份高不依不饶的,她也不留情?面,直接吩咐拂芳把人请出门。
王氏不知听了什么动静,忧心忡忡找过来,“临平王登基,侯府会不会缓过气来?洛蔓成了皇后肯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我看不如把太夫人她们从牢里救出来,也算表明桦儿一个态度,以后不至于遭到清算。”
傅昭呆滞地看了她半晌,略带艰难道:“您消停消停不行吗?把你儿子坑死你能有什么好处?”
王氏没好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好!”
“流言不可信,更不能跟着裹乱。”傅昭扶额,一声长长的叹息,“外头乱,您哪里也别去,就在院子里待着,闷了就去花园子走走,等这阵风过去再出门。”
“禁、禁足?你一个媳妇子要禁足婆婆?”王氏五官都拧歪了,刚要拍桌子发火,但听傅昭道:“您闹腾一次,月例银子减半,再闹腾一次,再减半。”
王氏嘴角抽抽,丈夫只顾玩乐不管她的委屈,儿子只疼媳妇不孝顺老娘,自己手里没有产业没有出息,难道后半辈子只能看儿媳妇眼色过活?
傅昭一看她眼珠乱转就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不由一笑,显得有点无奈,“您尽可去官府告我们忤逆,只是我们倒了您又靠哪一个去?别的不说,如今您的日子可比在侯府舒心吧?”
这倒是实话,王氏满腹的抱怨便说不出来,又不甘心,唧唧歪歪半天,直到傅昭答应每月额外给?她一份体己银子才满意地离去。
豆儿替主子不平,傅昭笑道?:“只要婆母大人安生过日子不生事,多拿几两银子算得了什么?你记着,凡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叫个事儿。”
傅二姐听了,打趣妹妹说:“果真是财大气粗不一样啦,想当年几个铜板就能把你难为哭了。”
傅昭认真回想片刻,失笑道?:“还真是,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之前的日子就像上辈子发生似的。曾经觉得艰难得要死要活的坎儿,如今再看就是道浅浅的门槛,脚一抬就过去了。”
傅二姐笑容微滞,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
傅昭反手握住她,“姐,我听说你在真定?的时候,毕力很是回护你……”
“胡说什么,人家那是看在妹夫的面子上才照顾我,别往歪处想。你有空多管管你家爷们,少管我!”
“你恼怒个什么劲儿,我……好好,不说了,我也不管你。”
嘴上虽然说着不管,心里还是惦记,傅昭就向?洛桦打听毕力的情?况。
“他人品没的说,就是家境不太好,父母早亡,只有兄嫂。他为人仗义豪爽,一多半饷银周济弟兄,一小半给?兄嫂补贴家用,自己没什么钱,不过这问题说大也不大。如果二姐看上他,这门亲事倒也可以。”
“我娘说在真定?的时候,毕力总隔三差五的串门子,每次来都拎着东西,左邻右舍都以为是我家的二姑爷。可二姐一听我提这茬就冷了脸,真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那好办,皇上要换防京畿守卫,正好借机把毕力调到京城。二姐有没有那个意思,他一来咱们就能知道……你的腿水肿越来越厉害,一摁都有浅浅的坑,明天我请太医过来好好给你瞧瞧。”
傅昭点点头,正要夸他几句,忽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换防?”
洛桦把她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一面轻轻给她揉着,一面解释说:“皇上决意立储,怕有人生乱提前准备罢了,不妨事的。”
傅昭凑近,眼神亮晶晶的,一副心痒难耐急欲知道下文的表情,问:“诶,立哪个?是不是康王?”
“……”洛桦手顿住,默然盯了她一会儿,忽地爆笑起来,一头躺倒在塌上,“阿昭,你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真真可爱!”
傅昭脸一红,拧了他大腿一把,“不许笑我。”
洛桦止住了笑,“有人平日里总是扮戏子,我就搭一座高台,让他们在皇上面前好好唱一出大戏,阿昭你就等着看戏吧。”
果然,第二日早朝,皇上就当朝宣布要立太子,文武百官皆可据本上奏,推举储君人选,再由内阁整理列出条陈。
此举无异于一声春雷,臣工们立时如惊醒的蛰虫般蠢蠢欲动,或聚集在礼部等处打听消息,或投各个王府到处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