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微抬,便看到那轮椅上的男人正眯着丹凤眸子轻扫过来,着一袭靛青色镶毛领圆襟长袍,那清奇脸庞上冷清清的,一抹冷蔑将她看进骨头深处……必然是在嘲讽她的吧,笑她的去了又回。
谢小桃的笑容便微微一滞,抬手拭了拭鬓间几缕碎发,低下头迈步进屋。
可恶的女人,竟然这样忽视自己!从前的贞慧嫂子可从没这样大胆。
沈砚琪很受伤,顿地将谢小桃一堵:“哼,你可是就会唱那两句词儿,心虚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谢小桃便被恰恰好的拦在了沈砚青的轮椅旁。
又闻见男子身上那青涩好闻的草药香,谢小桃低头瞄了眼沈砚青,见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端端而坐着,高鼻冷眉,竟是将自己视做那透明的人……晓得他心中一样也在恨她,便越发不想被他看去自己的狼狈。
谢小桃不着痕迹地饶过椅子:“自然不是。这会儿累了,下回一定还你们。”
沈蔚玲不高兴了,大步走到石桌旁,一袖子将桌上的编织小篮煽到雪地上:“下回我才不要听呢。枉给你拿来这许多好吃的,你太可恶了,难怪我二哥哥不喜欢你!”
满满一篮子的水果糕点顿时散落了一地。
女人身子微微一顿,下一秒却只是掂着秀足儿默然进屋。那背影僵冷,头也不回,“咚”一声关紧了卧房的门。
……是啊,她哪里在乎有没人喜欢她,左右她心中满满的装着另一个人不是嚒?
一股淡淡荼糜清香拂过耳际,沈砚青的面容一瞬肃冷了下来。
见魏五走进院子,便勾起嘴角促狭一笑:“不是跑了嚒?且由她跑去,抓回来做甚么?”
魏五面色少见的敛沉,只是拍打着衣摆上的雪水:“若是再去得晚上一步,怕就要被抓进红街里头了……那片地方,女人但凡被抓进去,一辈子就废了。”
那红街可是宝德县最为出名的享乐去处,听闻街主后台甚硬,连孟安国都奈何不得。
沈砚青一抹冷冽暗暗从眸中一掠而过:“哼,你在哪间阁子里找到的?”
魏五想起少奶奶从祈裕马车上走下来时的狼狈,心中一股愤懑顿时腾涌,末了却只将两排牙齿一咬:“街上。少奶奶拼命跑着,奴才看到便领了回来。”
见沈砚青只是不动声色,走了几步,又大着胆子回过头来:“方才老太太罚了少奶奶好几大鞭子,少奶奶指甲都抠进地缝了也不肯掉一滴眼泪,倒把底下的丫头们吓哭了……奴才瞅着,她心里也委屈……左右都已经成了亲,少爷不如对她好点吧。年底闹土匪,再跑,可就不好找人了。”
说着大步将将钻进书房里烧炭去了。
偌大个院子顿时又清静下来。
沈砚青凝眉望谢小桃紧闭的房门上一瞥,哼,看不出她倒是狠心绝意,为着与自己撇清关系,竟连性命都舍得豁出去了?
他自小通文擅墨,少年时便已不知多少世族千金芳心暗许,即便后来有了腿疾,也依然是人中的佼佼,几时被一个女人这样厌恶过?
想她一回,心中便寒上一回。
沈砚青默了默,亦推着轮椅进屋:“她要如何,便如何。天下女人之多,爷倒不至于非要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