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雪举剑相迎,只觉连剑身都在猛烈颤抖,无数狂暴的灵力涌入躯体,冲荡四肢百骸。
一口鲜血溅在试仙台上,沈鸿雪半跪下来。
鲜血汩汩,沿着撑在地上的手臂淌下。
第三剑根本没给沈鸿雪喘息的机会,剑气先行一步劈在身上,如刀割入骨。
沈鸿雪仰头,只见一剑当头劈来,气势若泰山压顶,无处可避。
但此刻沈鸿雪已经连剑都举不起来。
“轰——”
一道惊雷炸响,脚下整座孤雁峰都为之震荡。
飞沙走石,群鸟哀鸣,兽呼鬼嚎。
如同天崩地坼,山河的运数都到了尽头,人间被生生轰然撕裂。
所有人都心神悸荡,一时竟惊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华先生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这哪里是和弟子切磋,是要灭了宗门吧?!
“砰——”
只听一声闷响,众弟子从惊悸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却只见华先生仰面摔倒在地,长剑跌落在一旁。
沈鸿雪依旧半跪在地上,眼神中一瞬茫然。
自己竟然还活着?
陆景初连忙上前,在沈鸿雪面前蹲下,用灵识匆匆检查他的伤势。
沈鸿雪挣开陆景初的手:“师兄,先别管我,派人查看山中禁地……”
陆景初一怔。
方才只顾着惦记师弟受伤,被沈鸿雪一提醒,陆景初也如梦初醒,背后冷汗淋漓。
当时一瞬爆发出强大的灵力,连陆景初都一瞬惊诧根本来不及出手保护沈鸿雪,还有那山崩地裂之声……即使华先生使了十分实力,也断然做不到如此。
扑倒在地华先生自己在地上躺了会儿,方才被弟子从地上扶起来,满脸错愕,回头对陆景初道:“确实情况不妙,方才好强一股灵力,我从半空摔了下来,灵力也被打散了。速速与我去后山查看。”
陆景初放开沈鸿雪起身,正要和华先生去查看后山,只见一名满身灰尘的弟子跪倒在试仙台下:“陆师兄,华先生,不好了!”
华先生问道:“何事惊慌?!”
那弟子回答道:“澹台晔冲破后山镇魔塔,不知去向!”
听到“澹台晔”三个字,在场所有弟子都后背一凉,吓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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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人间几度春花秋月。江山如故,白柳抽新。
栖霞湖上,一艘画舫披着午后暖融融的阳光,乘着江南吴侬软糯的小调,荡荡悠悠。
笙箫筝瑟,琵琶胡琴,轻拢慢捻,美人衣光鬓影之间,满袖六朝脂粉余香。
两三名世家子弟斟着小酒,伴着美人,欣赏着栖霞湖的风光。
世家公子怀中的美人,杯酒入喉,香腮映着桃花色,玉指青葱指着远处,问道:“听闻李公子博学多才,请问公子那是什么塔?”
远处,孤雁峰上,高塔耸立,直入云霄。
“呵,美人,还真是问对人了。那是当今修真界第一宗门——玄天剑宗的镇魔塔。”锦衣公子轻摇象牙骨雕花折扇,胸有成竹地说道,“镇压了魔界的尊主,澹台晔。”
“哦?李公子就是有见识,连修真界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哈哈哈,看来明年大比是要高中进士了。哈哈哈哈。”一名身穿金色锦袍的公子喝下一口酒,笑道,“塔里还镇压了什么妖魔鬼怪?怎么不说是姓白的女蛇妖呢?”
“岂有此理,我说的都是真话。”李公子折扇一合,指着远处的塔说道,“我祖叔叔有人曾有幸入过那玄天剑宗,做了一名外门弟子,这都是我家祖叔叔回来时说的。”
“那玄天剑宗的宗主,叫沈步云,被誉为天下第一剑,魔尊澹台晔本是他徒弟。百年前澹台晔觊觎邪灵之力放出千万恶灵,所到之处那是腥风血雨尸横遍地。”
“这个沈仙师为了六界安定,先假装信任澹台晔把他放归魔界,取得了那魔头的信任,又传信给身在魔界的澹台晔,把澹台晔只身骗到玄天剑宗的孤雁峰。”
“孤雁峰上,正道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澹台晔的下场,那叫一个惨,被断了魔筋挖了魔骨碎了魔心,用无数仙门封魔的阵法,永远封印在镇魔塔底。”
另一名华衣公子笑道:“什么正道宗主的徒弟是个魔尊,魔尊又被自己的师尊给欺骗感情摆了一道?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哈哈哈。这不会又是李兄自己做梦时编出来的话本小说吧,哈哈哈。”
李公子哼了一声,道:“本公子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些凡人爱信不信……”
李公子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噤声无言,瞪大了眼睛盯着远处的孤雁峰。
孤雁峰顶,尘埃蔽日。
那一座高耸入云的镇魔塔,倒了。
山崩地裂。
一时天地晦暗,白日被一口吞食。
几个世家公子都吓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湖上巨风大作,一个大浪掀翻了画舫。
天上百鸟哀鸣,山间群兽呼号。
唯有方才李公子怀中的美人跃出水面,柔软白嫩的腰肢手足都化作森森白骨,遥望那高塔倒下的方向半跪下:“左护法玉骨姬,恭迎帝尊!”
当年魔界幼主澹台晔受沈步云欺骗暗算,被封印镇魔塔已有百年。
魔族百年无主,她只能委身人界烟花丛里,暗吸男子精元求个温饱。
如今天道轮回,帝尊终于出塔。
群魔皆当归服膜拜,重振魔界。
那千丈塔倒轰鸣之声,威震九州四海。
群魔闻声膜拜,如山崩海涌,疯狂扑向百年来不敢靠近半步的正道第一宗门——玄天剑宗。
所有魔都知道,帝尊定先将沈步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再让正道血流成河,报魔族百年之仇。
注定仙道绝灭,魔族一统。
天崩地坼,血流成海。
——只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