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雪实在读不懂魔头的心思。时而冷言冷语威胁,时而愿意在幻境中为自己的选择受伤;时而主动要求自己的亲吻,时而又冷冰冰警告自己不许触碰他。
今日他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读了自己的记忆,突然又要求自己陪他同床就寝?
这魔尊的心思阴晴不定,但总能最恰到好处地羞辱自己,让自己难堪。上一次自己曲意逢迎答应他的要求,也不过换来一句“以后不许碰本尊”的警告,倒像是自己有多龌.龊不堪。
要自己心甘情愿地在他的床上躺下,万万不可能。但若是反抗……沈鸿雪回忆起自己和澹台晔的每一次冲突,甚至以死反抗,都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胁迫。
澹台晔好像知道自己最怕什么,永远都能拿准自己最无法忍受的死穴,看着自己的痛苦和难堪取乐。
但如今与之前不同的是,沈鸿雪总忘不了幻境里澹台晔甘愿被刀砍剑刺也奋力相救、宁愿受伤也愿意帮自己救那些仙修的时候。
澹台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沈鸿雪有时觉得,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善意,有时又觉得那并不是善意,恩威并施是为了更深地折辱自己。
沈鸿雪坐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
澹台晔看着沈鸿雪,冰冷的金眸中难得含着一丝笑意:“你可以慢慢考虑。要如何选择,本尊都听你的。”
沈鸿雪的手暗暗握紧,抓皱了身.下的被褥。
澹台晔的耐心不错,一直看着沈鸿雪,等着他自己选择。
沈鸿雪不肯就范,就这么和澹台晔僵持着。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寝殿里死一般寂静的对峙。
“帝尊。”月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属下是给沈小仙君送药的,听说帝尊将他带到了寝宫,他日常需要先喝药再睡下。”
“进来吧。”澹台晔道,“放在桌上。”
“是。”月璃轻手轻脚地进入寝殿,不敢抬头去看床上,只轻轻把药碗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月璃,你到前殿等本尊。”澹台晔喊住月璃,道,“本尊与你有事相商。”
月璃应声道:“是。”
寝殿的门被轻轻阖上,又只剩下两个人。
沈鸿雪趁澹台晔方才分神和月璃对话的功夫,飞快地从床上跑下来,一直退到了寝殿角落里的窗户边,背靠着窗户,防备地看着澹台晔。
澹台晔盯着沈鸿雪,微微眯起眼,金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本尊知道你上回是翻窗逃到本尊寝宫的,暂且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敢逃跑,你尽管试试,看本尊会对你怎么样。”
沈鸿雪毫不示弱地看着澹台晔,冷淡地说道:“是魔尊逼人太甚。”
“这里是魔界,不比你宗门里一派祥和,你现在法力全无,不乖乖待在本尊身边,出去只有被那些散魔捉去吃了的份,恐怕连骨头也不会剩下吧?”澹台晔难得真心实意地对沈鸿雪说道,“你自己考虑考虑?本尊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
沈鸿雪腹诽,自己的法力,不是被他那锁灵镯封住的吗?他这番言论,倒反而像是他心怀慈悲关照自己,自己不知好歹不领他的情一般。
背靠着墙角的沈鸿雪依旧满脸戒备,一句话也没回答。澹台晔也不生气,看了看桌上的药碗,说道:“在这里好生待着,自己把药喝了,本尊还有事,一会儿便回来看你。”
沈鸿雪依旧不回答。
“本尊回来你要是没喝药,本尊亲自喂你。”澹台晔只甩下一句话,径直开门离去。
沈鸿雪盯着澹台晔出了门,长长松了一口气,闭眼缓了一会儿,方才自己慢慢地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药碗旁边一如既往地放着一碟蜜饯。
沈鸿雪没有和平时一样立刻含一颗蜜饯在口中去除苦味,而是任凭口中的苦涩蔓延。
这个澹台晔,就像他送的药一样,每当和他接触,入口苦涩不堪,但他又会准备一盘蜜饯,麻痹人的苦涩,让甘甜的味道将他所作所为冲淡,就像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曾经在幻境中同甘共苦的那一时,沈鸿雪以为他也是能讲道理的,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说的。可是那一点甜头的滋味还萦绕在舌尖,就迎来他的当头棒喝。
澹台晔终究是个魔头,冷血无情喜怒无常是他的常态。他给的甜头,都是为了变本加厉地摧.残自己的意志。
虽然很是怕苦,沈鸿雪也绝不去碰那盘蜜饯,不想也不能再让澹台晔给的甜头蒙蔽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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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尊,这些天各处上交的文书都按照帝尊吩咐搬到前殿了,请帝尊批阅。”
澹台晔刚走到前殿,就看到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听了仆从的禀报,澹台晔有些头疼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一向不喜欢批阅这些文书,但这几日因为忙着沈鸿雪的事,文书一直没有批阅,竟然已经堆了这样多。
“你们先下去吧。”澹台晔道,“本尊有事和月璃单独说。”
“是。”仆从连忙都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月璃已经在前殿久等,问道:“不知帝尊有何事与属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