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孟景春顺顺利利拿到了钥匙,她去认完路,便别了陈庭方,独自一人回会馆去取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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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春日素来短暂,近些日子越发热起来。
烈日当空,外头行人能走出一身汗来,宫里却是阴凉得很。
御书房里奏折扔了一地,沈英弯腰一一拾起,捧在手里,却也不说一句话。
“韩至清的案子竟生出这么多枝节!他堂堂一介皇子去查案,却被人参至此地步,他怎么有脸面回来?!”
沈英仍是站着,瞥见皇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便知陛下这已是气极。
待气氛缓了一缓,皇帝又问他:“他今日可按时去工部了?”
沈英依旧低眉回道:“回陛下,二殿下自郴州回来后便不曾去过工部。”
皇帝似是忍了一忍,又道:“以后凡是参他的本子均让门下省处理,不必再往上递了。”
“臣明白。”沈英顿了一顿,又道:“韩至清的案子疑点颇多,不如让大理寺复核,再做裁定。”
皇帝沉吟一番,抿了抿唇:“也好,韩至清的案子移交大理寺,刑部暂不得插手。”说罢语气稍缓,便让沈英退下,又对一旁内官道:“召陈庭方进宫。”
沈英领命告退,刚出了御书房,才行了十几米,便遇见太子成霖。
沈英略施一礼。
成霖瞧了一眼他怀中抱着的一叠折子,眼中无波,淡淡道:“沈相刚从幽州回来,便又得接下这些烂摊子,真是辛苦。”
沈英只道:“臣之本分,不敢称辛苦。”
成霖一双眼似笑非笑,走过沈英身旁时又短暂停了一下,低声道:“我知沈相与大理寺卿关系匪浅,韩至清的案子,沈相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沈英神色依旧淡淡,只回:“大理寺秉公查案自是应该。”
成霖又道:“父皇近来替我物色太子妃,我听闻刑部魏侍郎府上的千金恰是好年纪,沈相若也能提上一提,想必魏小姐即便成不了太子妃——”他唇角勾了笑:“侧室也是可以做得的。”
沈英不动声色地听完,却并不表态。
成霖盯着他看了会儿,扬了下唇角,道:“那沈相去忙?”说罢便径自走了。
沈英转身送他,等脚步声消失在廊道尽头,他这才不慌不忙转回身,抱着奏折绕出了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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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春屋前有恰一株古桐,层层密密的叶子遮了阳,树梢的叶子迎着南来北往的风,站在底下甚觉凉爽。
她刚将屋内收拾停当,站到这院子里来凉快会儿,便见一小厮提着竹篮子一路小跑着过来。
那小厮在她面前停了,道:“可是今日新搬来的孟大人?”
孟景春点点头。
那小厮喘口气,又道:“小的是西边伙房的。今日给各屋送些时令果子——”说着便从竹篮子里拿了一个纸包出来,“这份儿是孟大人的。”
孟景春略惊喜地接过去,说了声多谢。
那小厮又看看隔壁屋子上的门锁,小声道:“诶?人不在呢。”
孟景春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隔壁确实是无人,她便随口道:“隔壁那份儿便先搁在我这儿罢,我替你转交,省得你到时再跑一趟。”
那小厮笑笑,道:“好嘞。”便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来递给孟景春。
待那小厮消失在巷口,孟景春撕开纸包一角,里面包着满满的新鲜枇杷,看着清新诱人。
她进屋到后院将枇杷倒进小木盆,用冷水凉着,洗了把脸,觉着有些倦,便钻回卧房眯会儿。
这一觉睡到太阳落山,她卷了毯子坐起来,揉了揉眼打算出门去西边伙房吃饭。她胡乱套了件衣裳,走到门口时忽想起后院那一盆子枇杷来,便赶紧走到外头看看隔壁的人回来了没有。
她一瞧窗子已然亮起来,昏昏小灯映照出一片橙黄的光,便晓得那屋的主人是回来了。她迅速折回后院,从木盆中捞了一半枇杷,重新用纸包了,跑到隔壁屋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三下之后竟无人应答。
她便又敲敲,还是无人应答。难不成点着灯这就睡过去了?
她正欲离开,忽听得门内传来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大门已是被人从里头拉开。
那人一身素袍,清瘦挺拔的身形似是有些眼熟,再往上瞧,眉目中蕴着儒雅,又有几分清贵之气,只是眼中透着疲惫,目光里晃过一丝猜不透的疑惑。
孟景春脑子里轰地一声彻底炸了。陈庭方怎能连这般重要的事都没有告诉她?!
短暂惊吓过后,孟景春迅速回过神,脸倏地一黑,搂着一包潮湿的枇杷,像模像样地道了声:“相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