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太微宗的时候,王也曾经和钟老讨论过有关怪异的话题。
她问钟老,“怪异真的是杀不死的吗?”
钟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可听说过唤子妇?”
“有所耳闻,据说是失去孩子?的母亲思念化作的怪异,如果有普通人听到唤子妇的声音,会以为是母亲在呼唤自己,神智浑浑噩噩中跟随唤子妇离开,同唤子妇一起生活,直到被魔气侵蚀或者是饿死冻死在野外。”
钟老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这里便有一个唤子妇的故事?可以回答你?。
“270多年以前,正是天地大劫降临以后最黑暗的一段时间,那时候圣地还未完全建立,人间尚有王朝存在,怪异四?处肆虐,几大宗门除了兴建圣地,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清扫各地的怪异。
“怪异是不能完全杀死的,但却可以消弱,有许多阳气煌煌的功法,都可以斩去怪异身上的阴气和怨气,直到它虚弱到无法出来害人为止,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着同道好友一起,四?处清扫怪异。
“当听说有一座城外出现了一名唤子妇的时候,我没有多想,就赶了过去,到了我才?发?现,那唤子妇身边,竟然还生活着一个凡人,因为和唤子妇在一起太久,他已经被饿的面黄肌瘦,随时有暴毙的风险,我将他唤醒,嘱咐他离开唤子妇,谁知他竟然拦在我的面前,叫我放过他的母亲。”
王也讶异:“母亲?”
哪个被怪异催眠的人被唤醒的时候不是屁滚尿流,有多远逃多远,这人怎么会将唤子妇称作母亲?
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怪异会害死他吗?
“他自然是知道的。”钟老解答了她的问题,“他告诉我,他本来是城中的一个乞丐,父亲早亡,母亲也在生下他不久之后撒手人寰,从小他就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温暖,前不久他生了一场重病,城里的郎中告诉他已经命不久矣,为了能够在死去的时候感受到亲人的温暖,于是他主动找到了唤子妇。”
“他求我不要对唤子妇动手,他会想办法劝唤子妇离开城市附近,但我那个时候还年轻,也不懂什么人情冷暖,见他偏帮怪异,便将他打成了人族叛徒,有意连他一起杀掉,反正他已经命不久矣,与其跟着唤子妇被饿死冻死,又或者是死在病痛之下,不如在我手中得个痛快。”
“他苦苦求我,我并不心软,为了震慑其他与怪异同流合污之人,我决定先除掉唤子妇,再将他带到城中,游街示众,最后当众斩首,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与怪异同流合污是一件决不可行的事?情,谁知在我与唤子妇动手的时候,他竟飞扑上来,替唤子妇挡住了最后一剑。”
“那唤子妇?”王也问道,总觉得故事?没有那么简单。
“它疯了,或者说,它崩溃了。”
心爱的孩子为了救自己而死,本就被削弱到即将隐去的唤子妇,抱着孩子陷入了崩溃当中。
“唤子妇本是一团居无定?形的怪物,可在那人重伤濒死时,它竟化作了一个女子?模样,面容和那人有三分相似,抱着那乞丐如同真的失去孩子的凡间女子?一般嚎啕大哭,并在哭声中逐渐消散,待唤子妇消散以后,我发?现被我刺中的那人伤口愈合了不说,连旧疾也一并消除了,只是一觉醒来,前尘过往尽数忘却,心性如孩童般天真稚嫩。”
王也好奇,“那唤子妇真的消失了吗?”
“我不清楚,也许是,也许没有。天底下唤子妇何?其多,且当年的旧城早已经不在,我又分得清谁是谁呢?”
王也更倾向于唤子妇是死了的。
没有什么东西不需要代价,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世人恐惧怪异,是因为怪异杀不死除不掉,就算好不容易打散,隔不了多久又会重聚。
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永恒的东西呢?王也很清楚,连天上高悬的金乌都有坠落的时候,天地亦有崩解的尽头,大家杀不死怪异,不过是因为二者或许未曾处在同一片空间和维度,又或者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已。
她心中有了数,只是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乞丐是谁?”
钟老愕然,随即摇头苦笑,“你?怎就生了这样一颗玲珑心。”
他没有回答王也的问题,但王也其实对乞丐的身份有所猜测,宗门里要说谁的故事?最传奇,除了修炼天才?季修竹,当属掌门广清子?,据说他三十岁才?开始修道,一开始检查出来的灵根也并不好,仅仅是在修真界普通常见的中品灵根,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气运和毅力,一步步爬上掌门的位置。
钟老讲的故事?给了王也很多启发,至少在应对怪异这方面,她有不少?的想法,只是一直生活在太微宗当中,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怪异,因此这些想法难以得到实施罢了。
这个怪异,就是她检测自己手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