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将表情绷得像冰山的祁昶,冰面般的脸上骤然出现了裂痕,五官纠结了一瞬。
“你吃醋啦?”萧明楼笑得愈加开怀,轻声调笑,“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这才哪到哪,你就酸了?若是以后你跟着我天南地北的谈生意……要见那么多人呢,你酸得过来吗?”
“只要你不对他们笑。”祁昶闷声说出了心里话。
萧明楼差点被他这副酸溜溜的闷骚样乐死,转身用指尖戳了戳他硬绷绷的胸口:“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自己,我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祁昶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又沉了几分。
“但你是个例外,我想让你开心,所以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萧明楼柔声说完,抬眸看他,清亮的眼眸中只映着祁昶一个人的身影。这眼神过于真挚,如一泓灼热泉水,滚烫地浇在祁昶的心尖上,烫得他嘴唇一抖,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萧明楼却伸出一指,贴在他微动的唇上,又是轻轻一笑:“只是尽力,没说一定。若是今后我一不小心又惹你不高兴,你记得告诉我,我看看还能不能改。”
说完俏皮地冲他眨眨眼,便将已经喝空的茶杯往他手心里一塞。
陶瓷的冰凉与被萧明楼的掌心捂热的温热混在一处,也令祁昶有种忽冷忽热之感,宛如冰火九重天。
……那人像是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承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轻巧一笑便留他一人矗在原地胡思乱想。
祁昶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那只杯子。
真是个妖孽!
另一边,张伯林到底是家中老大,眼界还是有几分的,他见高鸿得胜归来,先是同其他人一般向他道贺,越级挑战还能将如此豪横野蛮的体修杀死,让人佩服不已云云。
随后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先生,这山头的匪首被你斩于剑下,乃是好事。可若是那些山贼同党得知此事,回头纠集人马前来寻事可怎么办,镇上还有谁能收留我们?”
高鸿也是才意识到此事,不由得暗暗为自己的冲动而悔恨,一个炼气五层的山贼杀了便杀了,可他们后续的计划里便出现了变数,心里也不由升起一丝对萧明楼的怨怒。
他视线朝萧明楼一扫而来,萧明楼却好像并未察觉他心胸狭隘的迁怒之举,反倒从容地朝他们走过来:“哟,真巧了,我家正好在雾城也有间分店,要是各位不嫌弃,欢迎到我家客栈小住几日。”
什么?!
萧明楼竟然在雾城也有一间客栈?
这萧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偏远的雨城经营客栈也就罢了,如雾城这般迷雾诡谲的地方,也有他的立身之地,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萧明楼一路跟着他们是别有用心?
无数疑惑缠绕在张氏兄弟与高鸿的脑海里,他们看向萧明楼的眼神越发的惊疑不定,还带上一些忌惮之色。
施月莺主仆倒没有他们想得这么多,听见萧明楼主动邀请大家去雾城的锦鲤客栈后,便都松口气,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又在马车里过一夜呢!”兰儿高兴地说。
萧明楼唇角微弯:“那就跟我来吧,我做主,给各位贵客住店八折,用餐九折,若是还有别的需求,只管跟我家的掌柜提。”
此时的萧明楼又全然只是个生意人了,话里话外都是精打细算,为自家客栈包揽生意。
只不过张家的人都还没打消疑惑。
直到萧明楼领着一群人在镇上七拐八拐,走到胡同口一座破旧朴素的三层小楼前。
门上写着“锦鲤客栈”四字的招牌不知挂了多少年,上面的漆都掉下好几块,连字都很难看清,“锦鲤”二字更是变成了“帛里”,鱼字旁已随着那些朱漆风蚀,不留痕迹。
一名布衫青年搬着长凳坐在客栈门口打瞌睡,客栈内一个人都没有,连门口都没有一只苍蝇愿意盘旋,他正睡得酣甜,脑袋一下一下地点,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萧明楼裹着披风走上前,一脚踹在那青年的长凳上,长凳那不堪负重,一条木腿顿时嘎嘣一断,将青年撂翻在地,脑袋不幸地磕在了门框上,连瞌睡虫也霎时磕没了:“谁?!谁踢的我——少东家?!”
那青年先是满脸怒意,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上的肿包,随后眼睛睁大,差点没哭出来,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
“呜呜,真的是少东家啊……小的辜负了您的期待,没有经营好客栈,小的罪该万死……”青年边抹眼泪边恨不得扑过来抱着萧明楼的大腿哭诉,然而不同于以往,他刚上前没两步,便有个山一般高大的男子站了出来,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扔到了一边。
青年:“……”
如此滑稽又尴尬的一幕,倒是让张家诸人怀疑尽消,反而对萧明楼露出些许同情。